摊主老师傅见来了两位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的客人，连忙招呼。
楚晏兮兴致勃勃，付了钱，接过那柄略显沉重的长柄铜勺，舀起一勺金灿灿、热腾腾的糖浆。
她看了一眼身旁有些无奈、却还是静静陪着的沈疏桐，又低头看看光洁的石板，忽然有些紧张——这么多年过去，手艺怕是比当年还不如。
她深吸一口气，手腕悬空，试着回忆当年被引导的感觉。
糖浆缓缓流下，却在石板上歪歪扭扭，聚成一团不规则的形状，连个人形都看不出来。
“哎呀……”
楚晏兮懊恼地皱眉。
就在这时，那只温暖的手再次覆了上来，轻轻托住了她执勺的手腕。
沈疏桐站到了她身侧后方，如同当年那个雪后的廊下，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手腕放松，心随糖走。”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魔力，手指微微用力，引导着楚晏兮的手腕移动。
温热的糖浆再次流淌，这一次，轨迹变得流畅而稳定。
勺尖轻点，拖曳，勾勒……
虽然依旧不算精湛，但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逐渐显现：修长的身形，广袖的样式，甚至能看出束发的发冠模样。
周围不知不觉已经围拢了一些人，顾清泫他们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
“成了！”
楚晏兮看着石板上那个虽然简陋却神韵初显的“沈疏桐”糖画，高兴地低呼一声。
糖浆很快冷却凝固，老师傅用小铲子小心地将其铲起，粘上竹签，递了过来。
楚晏兮接过，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转身就递到沈疏桐唇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促狭和期待：
“喏，礼尚往来，沈王爷，尝尝？”
这一幕，与记忆中何其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当年是带着稚气命令的小女帝，如今是眉眼含情、笑靥如花的爱人。
沈疏桐看着近在咫尺的、晶莹剔透的糖画，再看看楚晏兮眼中毫不掩饰的狡黠与柔情，那点残存的矜持与清冷终于彻底瓦解。
她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在那糖画人形的“肩膀”处，轻轻咬下了一小口。
咔嚓一声轻响，甜蜜的滋味瞬间在口中化开。
“甜吗？”
楚晏兮追问，眼神灼灼。
沈疏桐细嚼慢咽，然后抬眸，望进她盛满笑意的眼底，很轻、却很清晰地回答：
“甜。”
顿了顿，又补充道，
“比当年的甜。”
楚晏兮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到极致，仿佛万千灯火都在她眼中点亮。
她自己也掰下一小块糖画放进嘴里，含糊道：
“嗯！是甜！”
也不知是在说糖，还是在说此刻的心情。
“哇！这个好玩！”
苏青临看得心痒难耐，也跃跃欲试，
“师父，我也要画！我画只小兔子！”
顾清泫立刻来了劲头：
“来来来，青临弟弟，我教你！看我给你画个威风的大老虎！”
他抢过一把铜勺，架势十足，结果糖浆滴得乱七八糟，惹得苏青临哈哈大笑。
萧寒站在一旁，看着顾清泫手忙脚乱、糖浆溅到袖口也浑不在意、只和苏青临笑闹成一团的样子，冷峻的眉眼柔和，默默递过去一方干净的帕子。
谢兰辞则含笑看着徒弟兴奋地尝试，在他画出来的“四不像”兔子逗得众人发笑时，才温声提点两句运勺的力道，苏青临依言调整，竟真有了几分模样。
林婉儿也拉着苏芷晴挤到摊子另一边，小声说：
“苏姐姐，我们也画一个吧？画个简单的，梅花就好。”
苏芷晴本欲拒绝，但看着林婉儿期待的眼神和周围热闹的气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执勺的手极稳，竟真的勾勒出了几枝疏影横斜的梅花，虽无颜色，风骨已显。
林婉儿惊喜地拍手，看着那糖画梅花的眼神，比糖还甜。
就连抱着阿狸的漓月也忍不住，央求沈凌帮她抱着阿狸，自己也去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心”形糖画，献宝似的举到沈凌面前：
“沈凌姐姐，你看！送给你！”
沈凌看着那颗不成形状的糖和漓月红扑扑的脸，冰山般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无奈，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低声道了句：
“……多谢。”
阿狸在沈凌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的怀里扭动，小鼻子嗅着空气中浓郁的甜香，急得“嘤嘤”直叫。
一时间，糖画摊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晶莹的糖画在灯火下闪烁着琥珀般的光泽，映照着每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发梢肩头，落在还未完全凝固的糖画上，瞬间化作小小的水滴，更添几分晶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