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王国璋昏迷着,口鼻罩着无创呼吸面罩,胸腹部、胳膊上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电线,身上插着各种导管。
值班医生不时走过来,观察着血压、心律、呼吸以及体温等,夏副院长中途从手术室专程过来,察看着王国璋的状况。
切供体肝由仇主任主刀,术前,他做好了血管、胆管、供肝血管等管道系统的重建、体积精准三维重建和模拟切割计算预案,并烂熟于心,加之过硬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因此晚上八点钟就完成了全部手术,将王国璋送往了lcU。
凌晨,昏昏沉沉中,王国璋的手指动了一下。
值班护士发现了,惊喜地告诉医生:“病人手指动了,快苏醒了!”
尚处在麻醉将醒阶段的王国璋,意识模糊着,他不知他是在湘氐医院?还是在联合国人道主义医疗船上?但女性的声音明显不是安娜的。
他想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到底怎么了?但眼皮却像千钧重担压着,无法睁开……
等他再次醒来时,重症监护室响起了医生护士们的惊呼,还依稀听到了远处手术推床的滚动声。
他想起来了,他和柳女今天做换肝手术,自己在这躺着,但柳女呢,他的爱人在哪?
他的头昏胀着,好像不听自己使唤,左右动不了。
渐渐地,车轮声向他这边滚动过来,王国璋用眼睛余光扫了下,他旁边的床位空着,莫非……
手术推车在他床边停下了,他感觉到了柳女的气息。
推车靠住病床后,四个医生护士手拉着床单的两边,将病人抬挪到了监护床上。
紧接着,医生护士迅即给那个人上了呼吸机,接上了心电监护仪和各种仪器,挂上了镇痛泵和吊瓶。
王国璋用没打吊瓶的手,艰难吃力地挪到头边,头和手一起使劲,将头歪向了一边。
他看见了,是柳女,自己的女人!
她已从手术室安全地出来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费尽气力从心底呼唤了一声:“柳女”,又昏睡过去。
天亮时,王国璋再次醒了过来,神志开始清醒,头也能摆动了,但腹部剧痛……
他摆了摆手,护士小跑了过来:“你怎么了?”
“疼……肚子……剧痛!”
“噢,我把镇痛泵调快一点,就会感觉好多了。”
“嗯……谢谢!”
他疼的喘了一口气,手指向邻床:“她是……柳女吗?”
“是柳女,你的太太。”
“她……醒了吗?”
“还没有。”
“手术……成功吗?”
“非常成功,肝功能、肝代谢、胆汁分泌都快正常了!你放心吧!”
王国璋长吁了一口气,又对护士说:“她醒时……一定要喊我,我……要给她勇气……和力量!”
护士眼圈红了,对他说:“你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光想着别人,你再睡会吧。”
“好……谢谢护士!”
再度醒来时,天近中午。
王国璋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看看柳女有没有醒来?
他又招了招手,另外一位护士又小跑了过来:“王董,有事吗?”
“我要和亲属通电话……可以吗?”
“请等一下,我来问下医生。”
一会,护士又跑了回来,对他说:“可以通话,但不要讲太长,我来把摄像头打开。”
打开了重症监护室内的摄像头,玻璃走廊外一片欢呼!
护士给他取下了呼吸面罩,将电话机放在王国璋的耳朵边,又打开了床顶上的显示屏,立刻,监护室外亲人们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王国璋艰难地笑着:“爸……我……我很好!你放心吧!
“柳女就在我……我旁边,她……她还没醒,但……一切都正常了……
“我们成功了!”
屏幕上,柳宗苑饱含热泪:“国璋啊,好孩子,你又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我谢谢你,我的好女婿!”
“不!不谢!她是我爱人……是我太太……是我孩子妈……我应该的!留留呢?”
“孩子没来,下次带他过来。”
“诗诗和苏湘呢?”王国璋又问。
“爸,我在这。”
“哥,我在这。”
两人同时答应着,把头靠近了摄像头。
“我没事了……放心吧!”
说完,又艰难地笑了下,接着又补了句幽默的话:
“麻药的作用,我笑得不太好看。”
“好看,你最帅!”两人又一齐答道。
护士走了过来,对王国璋说;“要戴呼吸面罩了,请王董休息一下。”
说完,关掉了摄像头。
走廊外,王诗诗和苏湘噙泪狂笑,两人紧紧地相拥着,忽然松开,一边一个又抱住了柳宗苑。
下午,湘雅医院贺副院长在院长和夏院长及仇主任陪同下,来到了重症监护室。
王国璋向他们微微挥着手,表达着致敬。
他们一一看着各种数据和监护日志,很满意。
一行人转身来到柳女床前时,见她仍在昏迷中,便向管床医生下着医嘱,交代着事项,尤其是如何应对排异反应和感染、出血等,提出了针对性的方案。
下完医嘱后,贺院长对大家说:
“从目前情况看,两人都度过了危险期,下一步就是针对性的治疗了。
“仇主任有理论,有经验,医术精湛,责任心强,这里就交给他了,我马上回省城,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发微信。
“噢,对了,这一次院院合作,实现了湘氐医院活体肝移植零的突破,开创了新的局面,我回去要向省卫健委专题汇报。”
他又转向王国璋:“王董事长,出院后你和你太太一年内每月要来医院复查一次,注意术后调养。好,再见!”
送走贺院长一行人后,王国璋又将头扭向了柳女,他轻声呼唤着:
“柳女……小姑娘……醒一醒!”
每隔一小时,他又接着喊一遍,一直喊到晚上十点钟他昏沉着睡去。
又是一个清晨,东边的云霞红透了半边天,四面八方的云朵都向东方飘去,聚集在一起,沐浴着旭日阳光。
王国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凤,柳女变成了凰,一雄一雌向太阳飞去,身后长长的尾巴变成了七彩的彩虹,两道彩虹叠加在天空,引得路人惊呼连连,他自己也被这种奇异惊醒了。
睁开眼,见柳女仍未苏醒,他又轻声呼唤了起来。
又是八个小时,当王国璋呼喊到第十六遍时,昏迷中的柳女似乎听到了有天外之音在呼唤自己……
那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那么温馨甜蜜,虽然遥远,但又这般贴近。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寻找这声音的来处,但眼皮就是睁不开……
她想抬起手掀开自己的眼皮,但手不听使唤,想喊,嘴巴上戴着呼吸面罩,微弱的声音谁也听不见。
柳女微小的变化被一直紧盯着她的王国璋发觉了,他拿掉自己的氧气面罩,又轻声喊了起来。
柳女的思绪再一次被激活:
是大叔,是王国璋,自己男人的声音,就在旁边,就在耳边。
她用着浑身的气力努力强迫自己睁眼,终于挣开了一条缝,她看见了亮光。
男人一声接一声的呼唤像春风,像暖阳,像雨露,温暖滋润着自己!
“大……叔……大……叔”,柳女有气无力地喃喃着。
“护士……护士,柳女手动了……嘴巴也动了!”王国璋惊喜地喊了起来。
护士跑过去,抓住了柳女的手,又拿下了呼吸面罩,耳朵贴在她嘴边,听她喃喃细语着:“大……叔……”
护士对王国璋说:“她在喊大叔。”
王国璋泪奔了,感动了。他赶忙提高了声调说:
“小姑娘,大叔在这里,就在你旁边,大叔在等着你醒来!”
神圣的使命和特殊的召唤,使柳女坚强不已,她用尽全身的气力,终于睁开了眼睛!
护士惊呼道:“病人醒了,这是爱情的力量!”
医生们纷纷跑了过来,观察记录着各种数据。
护士看见没法动弹的柳女眼睛在四处寻找着什么?
她突然明白了,病人在找自己的爱人!
护士走到柳女床头,将她的头轻轻地转到了侧望向王国璋的这一边。
终于,柳女看到了同样躺在lcU里的王国璋,四目相对,夫妻俩都露出了胜利和喜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