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硕大的极厚的乌云,铅般沉重,低垂得好似人都能摸着。
云下的盘山路上,贾爱玲穿着那身休闲装,一个人孤单地向上走着。王国璋看见了,咦,她怎么在这儿?迎面正想拦停她,问个究竟,但贾爱玲却冷冷地擦肩而过。
王国璋纳闷中,场景又换成了另外一条盘山道,满天红云中,山峦被染上了七彩。
柳女一个人,穿着运动装,青春如火,朝气蓬勃,轻松地向山下跑着。王国璋刚想询问,只见柳女向他望了一眼,好似路人,转过头,又继续向前跑去。
她们这都是怎么了?
……
“二十六床,量体温。”护士的喊声惊醒了王国璋,噢,原来是白日梦!
柳女也醒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把体温表夹在腋下,又笑盈盈地对王国璋说:“睡着了?做梦了吧?”
男人睁大了他那深邃的眼睛,不解地问:“你有特异功能吗?”
“我哪有啊……我也做了一个梦,不记得了。不是说,有爱的人心有灵犀吗?所以我问你做梦了没有?”
“小姑娘,岔题了,这两不搭呀?”王国璋答道。
柳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没生气但也没搭理他。
“二十六床,换水。叫什么名字?”管床护士例行公事般问道。
“柳女。”王国璋接了过来。
护士拿出扫描仪,“嘟”一下扫了扫柳女手腕上的标识手环,又“嘟”的一声,扫了下药袋,换上了新药水。
药水一滴一滴地滴着,发出近乎无声的声音,药水顺着针头,又无声地进入血管,融入到柳女的血液里。
两个人都在追梦。
女人在拼命回忆着梦境,是什么梦?梦到了什么?梦到了谁?
男人的梦虽如此清晰,但不解梦是什么含义?一个女人冷冷地擦肩走过,另一个女人不言不语背我而去。还有那黑色的云红色的云,预示着什么?昭告着什么?
“我要上洗手间!”想不起来梦境的柳女先退出了追梦,对恍惚中的男人说道。
“噢,慢点,我扶你。”
柳女慢慢地从床上挪下来,王国璋赶紧蹲下身,给她穿上鞋,一手举着吊瓶,一手扶着柳女的胳膊。
柳女站起来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王国璋关切地问:“头还是有点晕吧?站一站,等一会再走。”
她不好意思地抱怨着:“正睡着呢,就量体温,还没量好,又挂水,没顾得上上洗手间。”
“没事,我扶着你。可以走了……慢点走……”
男人搀扶着女人,女人拖着步,两人慢慢踱进了洗手间。
左顾右盼,王国璋找不着挂吊瓶的钩子。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吊钩的痕迹,看来是挂钩断了或掉了,还没来得及装。
这下他犯难了,没钩子怎么挂吊瓶呢,柳女自己拿在手上,肯定会回血,自己站门外边,吊瓶的塑料管又够不着。
“大叔,快点呀,我难受死了!”
王国璋“呼啦”一下,血从心脏涌到了脑门,满脸通红。
“这……这……这怎么办呢!”他不死心地、继续左右环视着,希望能找到挂吊瓶的钩子。
时针“嚓嚓嚓”地走着,没关住的水龙头“吧答吧答”滴着,两人陷入了尴尬:
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同在洗手间。大叔要举着吊瓶,看着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小便,听着小姑娘解手的声音。
柳女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在大叔面前,倒是坦然。
这个在流氓面前,拼上死命保护自己贞节的女人,甚至在假如被辱之后要跳海以证清白的少女,在王国璋这个她爱恋的大男人面前,倒是欣喜乐意地褪下自己的小内内。
“大叔,你举着吊瓶,我解手,反正你又看不到,行不行呀?”柳女信任地不避讳地说道。
“……这……这……这怎么是好呢?小姑娘……能不能等一会儿……等吊瓶打完再解手?”王国璋央求道。
“憋死我了,大叔,心中无色,眼睛睁着也无色!对你,我都不在意,我都不避你,你一个大男人想那么多干什么呀?”
只一会的工夫,王国璋着急紧张的,脸上全是细小的汗珠。
柳女要主动行动了:“大叔,你举着吊瓶,背过脸去,我要解手了。”
说完,她满脸通红地往腿下褪着长裤,然后看着背转过身、身体僵硬得像圆规的王国璋,调皮又羞赧地笑了下,红着脸,慢慢褪着内裤,轻轻地坐到了坐便器上。
没想到,我和大叔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竟是在卫生间里,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羞死人了!
亏得是自己喜欢和爱恋的人,否则,打死我也解不出来。
这个好男人,真像是老学究,在当今物欲横流,生活方式多样的年代里,面对我这个美少女,竟还能像潘安一样,坐怀不乱!我柳女好福气哟!
一会,如同氐星杉山溪水一样的声音响了起来,如同演奏着着名琵琶曲“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种少女特有的体香和淡雅的氨味也袅袅弥漫着,充溢在整个房间,再加上中年男人的呼吸,使洗手间变成了情迷意乱的天上人间!
华章还在继续,溪水还在欢唱,琵琶声还在演奏着:大弦嘈嘈之声,如同急雨之意;小弦切切之音,如同私语之情。
古人云:嘈嘈切切,交错弹奏,声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意如盘根错节难以诉尽。
但王国璋却在煎熬中数着时间,他僵直着身体,僵化着关节,如同雕塑般站立。
他竭力想让耳朵失聪,但可恨的是,溪水和琵琶的声音如此清晰,声声入耳,丝丝入脑,他耳朵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终于,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个着名琵琶曲,进入了最后一个音符。
洗手间里靡靡之音虽停,但情迷意乱尚在,寂静中,两个人的心里如同过江之鲫、万马奔腾。
还是柳女善解人意:“大叔,我好了,难为你了!”
随着抽水马桶的放水声,王国璋缓慢地转过了身,柳女上前一步,心疼地用上衣衣袖,擦拭着王国璋脸上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