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化身依旧在那片荒山野岭间不紧不慢地“散步”。
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旅人,对周遭潜伏的恶意与窥探视若无睹。然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那个被废掉修为、勉强逃回一命的金丹中期暗哨,如同一个血色的警示,刻在了每一个潜伏者的心头。他们不敢再轻易动用神识探查,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更加轻微,生怕引起那位看似平凡、实则恐怖无比的青衫人的注意。
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暗哨之间蔓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监视,可如今这监视,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
就在这种压抑到极点的氛围中,变故再生。
或许是某个势力按捺不住,或许是觉得相隔足够遥远,可以试探一番。自极远处的一片乌云中,骤然射出一道灰蒙蒙的流光!那流光并非实体,而是一道凝聚了元婴初期修士全力一击的神念冲击!无声无息,却歹毒无比,专伤神魂,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目标直指青衫化身的后心!
这一击,角度刁钻,时机狠辣,显然是蓄谋已久。出手之人隐藏在远处,自以为万无一失,即便不能重创这神秘的青衫人,至少也能逼出他的些许根底。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寻常元婴修士严阵以待的偷袭,青衫化身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顿一下。
他依旧背负双手,慢悠悠地走着。
那道歹毒的灰光,在距离他身后尚有丈许之地时,便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又坚不可摧的壁垒,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就那么凭空消散,湮灭于无形。
仿佛那根本不是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而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清风。
远处乌云中,隐约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随即那团乌云剧烈翻涌,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远方遁去,显然是那出手的元婴修士遭受了反噬,骇然逃窜。
青衫化身这才微微侧头,瞥了一眼那乌云遁走的方向,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任何表示,继续向前走去。
但这轻描淡写的一幕,却让所有潜伏在暗处的窥探者,心胆俱裂!
元婴初期的神魂偷袭,连近身都做不到?!
这青衫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化神?甚至是……炼虚?!
不可能!末法时代,怎么可能还有这等存在存世?!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这些暗哨的心理防线。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监视任务,什么宗门命令,保命才是第一要务!
刹那间,一道道隐匿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兔子,从山林、从岩石、从虚空的各个角落仓皇窜出,驾驭起各色遁光,拼尽全力向着远离无极宗的方向亡命飞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了那金丹暗哨和偷袭元婴的后尘。
青衫化身对于这“百鸟惊飞”的场面,依旧视若无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依旧保持着那恒定的速度,沿着荒僻小径,渐渐走远,身影没入更深的林霭之中。
……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个遥远的、灵气相对浓郁(在此界标准而言)的秘地之中,都响起了或惊怒、或骇然的声音。
黑煞崖背后的骸骨大殿内,那翻滚的黑雾剧烈震荡,猩红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元婴神魂冲击无效反噬?!!那化身……绝非普通化神!无极宗……他们到底唤醒了什么东西?!”
七杀殿血池深处,一声咆哮震得血浪翻腾:“废物!都是废物!连试探都做不到?!查!给本座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
玄冥教万鬼窟中,怨毒的诅咒化作了深深的忌惮:“弹指废金丹,不动拒元婴……此等手段,已非我等所能揣度。传令,所有针对无极宗的行动,暂缓!不,停止!”
还有一些原本作壁上观,或心怀鬼胎的二流势力,在接到前方暗哨拼死传回的消息后,也纷纷骇然变色,立刻下令撤回所有眼线,严令门下弟子近期不得靠近无极宗势力范围万里之内!
一时间,以无极宗为中心,原本暗流汹涌的局势,竟因为青衫化身这轻描淡写的两次出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风暴眼般的平静。
然而,这平静之下,是更深沉的惊惧与猜疑。所有势力都在重新评估无极宗的威胁等级,暗中调动力量,打探消息。一张张传讯符箓如同流星般划破天际,一道道神念在隐秘的渠道中激烈交流。
无极宗,这个沉寂了万年,几乎已被遗忘的名字,以一种极其强势、极其恐怖的方式,重新砸回了各方势力的视野中心!
……
无极宗内,林芷韵对此一无所知。
她刚刚处理完孙淼引发的“公平”风波,正坐在偏厅,揉着眉心,消化着方才立威之后的心得,同时规划着下一步宗门建设的细节。资源分配制度需细化,贡献评定标准要明确,弟子晋升通道得建立……千头万绪,让她深感责任重大。
忽然,她心有所感,抬头望去。
只见主殿方向,那玄衣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正负手立于殿门前,眺望着山门之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远方仓皇遁走的各色流光,以及更深处涌动的暗潮。
“老祖。”林芷韵连忙起身,快步走出偏厅,恭敬行礼。
风无极收回目光,看向她,淡淡问道:“内部整顿得如何?”
林芷韵心中一紧,知道老祖虽看似不理俗务,实则洞若观火。她连忙将方才考核弟子以及处理孙淼之事简明禀报。
风无极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雏鹰振翅,难免会有杂音。规矩立下,严格执行便可。优柔寡断,乃宗主大忌。”
“弟子明白!”林芷韵凛然应道。
“外界聒噪的苍蝇,暂时清净了。”风无极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正好给了尔等喘息之机。”
林芷韵一愣,随即明悟,老祖指的是山门外那些窥探的暗哨。虽然不知老祖如何得知,又是如何让它们“清净”的,但想必与老祖那神鬼莫测的手段有关。她心中对老祖的敬畏更深,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少了外界的窥探,宗门重建确实能安心不少。
“不过,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无极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眼神深邃,“打了小的,总会引来老的。一些藏在阴沟里的家伙,也该被惊动了。”
他顿了顿,看向林芷韵:“抓紧时间,培养几个能用的人出来。未来,宗门总不能事事都由本座亲自出手。”
林芷韵心神一震,从老祖的话语中,她听出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也感受到了老祖对宗门未来的期许。
“是!弟子定竭尽全力!”她深深一拜。
风无极不再多言,身影缓缓消散在原地,如同融入了大殿的阴影之中。
林芷韵站在原地,回味着老祖的话语,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目光却愈发坚定。
她知道,无极宗这艘刚刚修复龙骨、扬起风帆的古船,即将驶入的,是一片更加广阔,却也更加风高浪急、暗礁密布的海洋。
而她要做的,便是在风暴真正降临之前,让这艘船上的每一个水手,都变得足够强壮,足够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