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金棺里的东西…”
林发欲言又止,目光投向队伍消失的方向,那里山风呜咽,铅云低垂。
“非同小可。弟子想…悄悄跟上去一段,暗中护送,确保他们平安出了这险峻山路。若无事最好,万一…也好有个照应。”
四目道长的眼睛转了转,看看阴沉得可怕的天色,又想想那口渗着黑气的金棺,再掂量掂量林发那手神鬼莫测的符箓本事。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重重一点头。
“也行,你小子机灵,身手也好,你远远跟着,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露面,省得那群鼻孔朝天的家伙以为咱们觊觎他们皇家的破棺材,万事小心,感觉不对立刻撤,听见没?”
“师叔放心!”
林发点头,转身快步冲回房间。
片刻功夫,他已收拾妥当。
一个半旧的土黄色褡裢斜挎在肩,里面塞满了厚厚一沓各种符箓、几块备用朱砂墨锭、小巧的罗盘、还有用油纸包好的干粮清水。
桃木古剑挎在后背,剑柄上雷纹隐现。
他如同一道融入山风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掠出道场院墙,沿着山道旁崎岖难行的密林边缘,朝着队伍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
身形在虬结的老树和嶙峋怪石间闪转腾挪,快如狸猫,竟未发出多少声响。
前方的队伍行进速度不快。
沉重的金棺如同一个巨大的锚,拖慢了所有人的脚步。
山路越来越崎岖,天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暗沉下来。
铅灰色的云层越压越低,仿佛触手可及,山风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吹得人透骨生寒。
乌侍郎坐在一匹矮马上,裹紧了身上的锦袍,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催促个不停。
千鹤道长神色紧绷,不断抬头看天,手中紧握拂尘,警惕的目光不时扫过那口被篷布罩住的金棺。
四个徒弟更是如临大敌,手中的镇魂铃摇得比平时更急更响。
林发远远吊在队伍后方百米开外的密林中,借着茂密植被的掩护,目光锐利如鹰。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水汽越来越重,那股从金棺缝隙中渗出的阴冷尸气,在潮湿的环境下,似乎也变得更加活跃和躁动!
“咔嚓——!”
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巨斧,猛地撕裂了厚重的云幕!
瞬间将昏暗的山林映照得一片惨白!
紧接着——
“轰隆——!!!”
震耳欲聋的炸雷如同在头顶爆开。
狂暴的声浪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树叶簌簌落下。
酝酿了半天的暴雨,终于如同天河倒泻,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噼里啪啦,密集得如同战鼓。
山林间瞬间被一片白茫茫的水幕笼罩,能见度骤降。
“不要慌,稳住金棺。”
千鹤道长的吼声在暴雨和雷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就在这时。
“嗤啦——!!!”
一道粗大得如同紫色巨蟒般的恐怖雷霆,撕裂了混沌的雨幕,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不偏不倚,狠狠地劈在了队伍中央——那顶罩在金棺上方的简易帐篷上。
篷布瞬间被狂暴的雷霆撕得粉碎,燃烧着化作飞灰。
残余的电流如同无数疯狂扭动的电蛇,顺着被雨水打湿的金棺表面,狂乱地流窜、跳跃。
“滋啦!滋啦!”
覆盖在棺盖上的墨斗网,那些本就黯淡的墨线和朱砂符印。
在狂暴的天雷之力和雨水的冲刷下,如同被投入沸油的残雪,发出刺耳的哀鸣,瞬间大片大片地消融、崩断。
墨色的汁液混合着融化的朱砂,被雨水冲刷成污浊的黑红色溪流,顺着金棺的纹路流淌下来。
“吼——!!!”
一声非人充满了无尽怨毒暴虐和狂喜的咆哮,猛地从金棺内部炸开。
那声音穿透了暴雨的轰鸣,如同地狱恶鬼的嘶吼,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心脏骤停。
“砰,咔嚓!!!”
沉重的纯金棺盖,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内部狠狠掀飞。
带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旋转着砸进泥泞的山路,溅起大片浑浊的泥浆。
浓郁得如同实质,粘稠如墨的漆黑尸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敞开的棺椁中冲天而起。
瞬间弥漫开来,将周围数丈范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阴影之中。
尸气所过之处,冰冷的雨水似乎都凝滞了。
“啊——!!”几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随即戛然而止。
是离金棺最近的那几个抬棺力士和护卫。
他们首当其冲,被那逸散着恐怖雷霆余威的紫色电蛇扫中。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一僵,剧烈地抽搐起来。
皮肤瞬间变得焦黑,头发根根倒竖,冒着青烟。
口鼻眼耳中同时溢出黑血。
仅仅抽搐了几下,便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木炭,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水里,身体还在微微冒烟,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
东西南北在四周警惕着,看到金棺有异动,刚想上前来帮手,就被爆炸的余波给掀飞了。
千鹤道长目眦欲裂。
但他反应也是极快,在棺盖飞起的瞬间,已厉声嘶吼。
“别乱了阵脚,结阵控制住它。”
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探入怀中,瞬间摸出林发赠予的那两张闪烁着微弱青光的镇尸符。
符箓入手,一股沉凝厚重的镇煞之力瞬间传来,让他惊骇欲绝的心神强行稳住了半分。
他看也不看那冲天尸气和倒毙的护卫,目光死死锁定在那金棺中笼罩在浓稠黑气中的恐怖身影。
手中镇尸符灵光大盛。
暴雨如注,冲刷着泥泞的山路,也冲刷着那口敞开如同地狱之门的金棺。
浓稠如墨的尸气翻滚着,一个高大僵硬穿着清朝亲王蟒袍的身影,缓缓从棺中挺了起来。
雨水落在那青黑色的皮肤上,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却无法冲刷掉那层弥漫的死气。
它缓缓转动着僵硬的脖颈,一双空洞闪烁着猩红血光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混乱的队伍。
千鹤道长手持镇尸符,挡在华盖小轿前方,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
四个徒弟在他身后结成一个简陋的防御阵型,手中的桃木剑和镇魂铃都在微微颤抖。
乌管事早已吓得瘫软在泥水里,面无人色,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水渍迅速洇开,混合着泥水,臭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