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堑。
断裂的古桥残骸如同嘲弄的獠牙,横亘在艾米三人与那悬浮的、散发着蔚蓝光芒的“星火余烬”之间。桥下,是那片深不见底、缓缓荡漾的漆黑“海”水,浓郁的混沌恶意如同实质的寒气,不断侵蚀着他们的意志,连岩壁上的磷光苔藓在靠近这片区域时都变得黯淡萎靡。
扳手靠在冰冷的岩壁上,仅存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独眼死死盯着那块晶体碎片,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嗬嗬声。阿霞紧紧抱着出现裂纹的木杖,那微弱的温热在如此浓郁的混沌环境中,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灭。她能感觉到,下方那片黑“海”中,那个被光芒惊扰的庞大存在,正在缓缓苏醒,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压迫感。
“必须……拿到它……”艾米的声音在巨大的恐惧和压力下反而变得异常冷静。那是子豪哥可能留下的最后痕迹,是唤醒“守望者”、扭转平衡的关键,也可能是拯救青鸾和扳手的唯一希望。她目光扫过断裂的桥墩,计算着距离。最近的桥墩离他们所在的平台约有四五米远,下方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混沌。
这个距离,在平时或许可以奋力一跃,但此刻,带着虚弱的阿霞和重伤的扳手,根本不可能。
“用这个……”扳手忽然艰难地开口,用没受伤的手,从腰间解下那根一直跟着他、此刻已布满裂痕的金属拐杖。他试图将拐杖拧开,露出里面隐藏的、一截极细但异常坚韧的金属索。“老子……以前……用来攀岩的……钩爪……坏了……但绳子……还能用……”
艾米眼前一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接过金属索,试了试强度,足够坚韧。但问题是,钩爪已失,如何固定到对面的桥墩上?
就在这时,阿霞怯生生地举起手中的木杖。“它……它好像……想过去……”她感觉到,木杖对那块“星火余烬”有着一种本能的亲近和渴望。
艾米看着木杖,又看了看对面桥墩上那些粗糙的、可能存在的裂隙,一个冒险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
“阿霞,把木杖给我。”艾米接过那根温润却布满裂纹的木杖,将金属索的一端牢牢系在木杖靠近底端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平台边缘,瞄准对面桥墩上一处较大的裂隙,用尽全身力气,将系着金属索的木杖如同标枪般投掷过去!
木杖划出一道微弱的乳白色弧线,精准地卡入了那道裂隙!就在木杖与桥墩接触的瞬间,杖身残留的净化之力与桥墩本身的古老秩序石材产生了微弱的共鸣,竟然让木杖如同生根般,暂时牢牢固定住了!
一条纤细的、跨越深渊的索桥,就这样形成了!
“快!”艾米将金属索的另一端在平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绕了几圈死死拉住,对阿霞喊道,“阿霞,你先过去!小心点!”
阿霞看着脚下那令人晕眩的黑暗和蠕动的黑“海”,小脸煞白,但她知道没有时间犹豫。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抓住冰冷的金属索,一点点向对面挪去。木杖在她体重的作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顶端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下方,黑“海”的荡漾变得更加明显,一个巨大、模糊的阴影轮廓正在缓缓上浮。
终于,阿霞有惊无险地爬到了对面桥墩上。她立刻转身,对着艾米焦急地挥手。
艾米看向扳手。扳手摇了摇头,独眼中是清晰的决绝:“带上我……谁都过不去……快走!”
“不!”艾米尖叫,泪水夺眶而出。
“听话!”扳手低吼,用尽最后力气推了她一把,“救青鸾……救这该死的世界……快!”
艾米看着扳手那灰败却坚定的脸,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她心如刀割,最后看了他一眼,猛地转身,抓住金属索,向对面攀去。
就在艾米爬到一半时——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响起!固定在对面桥墩上的木杖,因为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和持续的力量拉扯,终于从裂纹处彻底断裂!上半截木杖连同金属索猛地向下坠去!艾米瞬间失去依托,向下坠落!
“艾米姐姐!”阿霞发出惊恐的尖叫。
千钧一发之际,艾米另一只手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桥墩边缘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身体悬吊在了半空中,下方就是那张开了无形巨口的黑暗深渊!
断裂的木杖和金属索坠入黑“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就被那粘稠的黑暗彻底吞噬。
而就在这时,下方黑“海”中那个庞大的阴影,终于完全浮现!那是一个难以名状的、由无数扭曲金属、破碎骨骼和蠕动暗影构成的巨大头颅,它张开了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巨口,朝着悬吊在半空的艾米,缓缓上升!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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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进基地内,卫生舱的警报声已连成一片,舱壁上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医生惊骇地看着监测屏幕上那完全失控、无法解析的数据流,以及核心区域那个以微弱“自我”为核心、强行吞噬融合秩序与混沌所形成的、极不稳定的能量旋涡!
青鸾的身体悬浮在维生液中,表情宁静得可怕。她的体内正在进行着一场无人能理解的蜕变。那点“自我”的光芒如同一个无底洞,疯狂汲取着一切可用的能量,重塑着她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缕意识。秩序赋予结构,混沌赋予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而强大的本质正在被强行锻造。
然而,这种违背常理的“融合”所带来的负荷是巨大的。她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时而呈现蔚蓝色、时而呈现漆黑色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维生液的能量正被高速抽离,注入她体内,以维持这脆弱的重塑过程。
“疯子!这是个疯子!”医生看着资源消耗的恐怖速度,又惊又怒。他预想中的“钥匙”不是这样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和理解!
就在这时,基地的警报系统突然响起!外部监控显示,一股强大的、带着强烈敌意的未知信号正在快速接近!不是他派出的追兵,而是……另一种东西?
医生脸色一变,暂时顾不上青鸾,冲到主控台前。屏幕上,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混沌与秩序混合波动的生命体信号,正从地下深处,朝着他们基地的方向高速冲来!
是那个被“星火余烬”光芒惊扰的、沉睡在寂静海边缘的巨兽?!它怎么会主动离开巢穴,攻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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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桥之上,艾米死死抓住岩石,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冰冷的绝望沿着脊椎蔓延。下方,那散发着恶臭与混沌的巨口越来越近,她甚至能看清那由无数痛苦面孔和扭曲金属构成的、不断蠕动的口腔内壁!
“艾米姐姐!抓住!”阿霞趴在桥墩边缘,哭着将剩下的半截木杖尽力伸向艾米。那半截木杖顶端,那颗布满裂纹的石头,似乎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危机和决心,竟在最后时刻,爆发出一点极其凝聚的、如同新星般的乳白色光芒!
这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精准地照射在那上升的混沌巨兽的头颅上!
“嘶——!!”
巨兽发出一声并非物理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的、充满了痛苦与愤怒的尖啸!它那庞大的动作猛地一滞,仿佛被这纯粹的净化之光灼伤,头颅上被照射到的地方,暗影物质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剧烈沸腾、消融!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
艾米用尽最后力气,单手猛地向上一拉,另一只手抓住了阿霞伸来的半截木杖!阿霞也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拉扯!
在巨兽恢复行动,带着更加狂暴的怒意再次上冲的瞬间,艾米被阿霞险之又险地拉上了桥墩!
两人瘫倒在冰冷的桥墩上,看着下方那张几乎要贴上桥墩底部的、因暴怒而更加扭曲的巨口,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巨兽疯狂地撞击着桥墩,整个地下空洞都在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但它似乎无法完全脱离那片黑“海”,或者说,那悬浮的“星火余烬”对它有着某种压制,让它无法真正跃出。
暂时安全了。
艾米和阿霞互相搀扶着站起,看向近在咫尺的“星火余烬”。那蔚蓝色的晶体碎片静静悬浮着,散发出温暖而悲伤的气息,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艾米伸出手,颤抖着,触碰向那冰冷的晶体。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接触的瞬间——
整个地下空洞,连同远方的医生基地,以及维生舱中处于重塑关键期的青鸾,都猛地一震!
一股源自地壳深处的、无法形容的庞大能量波动,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的心跳,骤然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悬浮的“星火余烬”光芒大盛!
下方黑“海”中的巨兽发出了惊恐的嘶鸣,猛地沉入黑暗深处!
维生舱内,青鸾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瞳孔之中,左眼是破碎星璇般的蔚蓝,右眼是沉寂深渊般的漆黑,而在那蔚蓝与漆黑的最深处,一点无法被定义颜色的、代表着纯粹“自我”的微光,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坚定地亮起。
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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