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区中央的空地上，绝望像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每一个人的心脏都紧紧攥住。生锈的集装箱歪斜地立在一旁，表面的锈迹被丧尸的污血染成黑红色，风吹过时，箱门发出“哐当哐当”的摇晃声，像是死神的铃铛在耳边作响。地面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黑血，踩上去黏腻打滑，每一步都像是在踩着亡魂的遗骸。
刘莽靠在集装箱上，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那是被粉碎者的骨锤砸断的，袖子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他右手死死攥着霰弹枪的枪托，枪里已经没有子弹，却还是徒劳地朝着靠近的丧尸挥舞，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别过来！滚开！”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和鼻涕，原本倨傲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纯粹的恐惧，连牙齿都在不停打颤。
仅存的两名治安队员里，赵磊的左腿被丧尸抓伤，包扎的纱布早就被血浸透，伤口处发黑肿胀，每走一步都疼得他额头冒冷汗。他和另一名队员王鹏背靠背站着，赵磊的步枪已经打空了子弹，只能用枪托砸向丧尸的头颅；王鹏的手枪还有最后两发子弹，他双手握枪，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却不敢轻易开枪——他不知道下一只冲上来的会不会是变异体，必须留着子弹救命。
“许哥！我快撑不住了！”赵磊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枪托已经被丧尸的污血染成黑色，砸在丧尸头上时，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但丧尸还是像潮水一样涌来，根本杀不完。
许扬和林夕站在稍靠前的位置，压力却比他们小不了多少。许扬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里面扎刺。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越来越严重，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丧尸时而重叠，时而变成之前死去的小张和小李的脸——小张被扑倒时的惨叫、小李最后伸出的求救的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他的异能还在持续释放，范围性的“混乱”意念像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着周围十米的范围。靠近的丧尸动作变得迟缓，有的原地打转，有的甚至互相撕咬，但这屏障正在逐渐变薄——他体内的精神力已经快耗尽了，每多撑一秒，大脑的疼痛就加剧一分，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滴在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眼。
“许扬，别硬撑！”林夕的声音传来，她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每一次挥刀都要停顿一下，手臂显然已经开始发酸。她的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来，滴在地上，和丧尸的污血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她的长刀上已经沾满了碎肉和黑血，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起一阵腥风。
林夕的刀很快，却越来越吃力。之前她能一刀斩断丧尸的头颅，现在却需要两刀甚至三刀才能放倒一只普通丧尸。那只速度奇快的舔食者还在周围游荡，时不时冲过来偷袭，逼得她不得不分心应对，根本无法全力斩杀普通丧尸。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许扬咬着牙，强忍着眩晕，目光再次投向那栋最高的办公楼。顶楼的窗户紧闭着，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冰冷、狡黠的精神波动还在那里，像一只蛰伏的毒蛇，静静地看着他们被尸群吞噬。
那是这一切的根源！只要解决掉那个指挥者，尸群就会失去控制，他们才有机会突围！
“林夕！掩护我！”许扬突然嘶吼起来，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去找出那个家伙！只有解决它，我们才有活路！”
林夕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立刻明白了许扬的意图。她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手中的长刀突然改变了招式——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变得绵密起来。刀光像一张网，将许扬身前的所有空隙都挡住，每一次挥刀，都能精准地斩中丧尸的手臂或腿部，虽然不能立刻杀死它们，却能暂时拦住它们的去路。
“去吧！我帮你挡住！”林夕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她的手臂已经快抬不起来了，但她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撑住。
许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将体内最后残存的精神力全部调动起来，像挤海绵一样，挤出最后一滴能量。这一次，他没有再大范围释放，而是将所有的意念压缩成一道尖锐的精神利箭——这不是“饱腹”，也不是“混乱”，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愤怒和求生欲望的精神冲击！
他能“看到”这道精神利箭在他的意识中成型：它是金色的，带着灼热的温度，像一根烧红的针，直指办公楼顶楼的窗户。他猛地睁开眼睛，将这道利箭狠狠射了出去！
“嗡——！”
空气似乎都在震颤，一道无形的波纹以许扬为中心扩散开来。赵磊和王鹏都感觉到一阵头晕，像是突然被人敲了一下后脑勺；刘莽甚至直接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了几秒。
办公楼顶楼的窗户后面，那股冰冷的精神波动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炸开！紧接着，一道极其细微、却充满惊怒的闷哼声传来，虽然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许扬的耳朵里。
有效！
许扬的心中一喜，他能感觉到，那道精神冲击虽然没能伤到对方，却成功干扰了它的控制！
下一秒，整个厂区的尸群都出现了混乱！
原本像军队一样井然有序的丧尸，突然失去了统一的指令。有的丧尸停下脚步，挠了挠头，像是在困惑自己为什么要冲过来；有的丧尸互相推搡，甚至撕咬起来；那只一直释放精神干扰的特殊变异体，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蜷缩成一团，干扰力场瞬间减弱了大半——它显然受到了精神冲击的反噬！
“就是现在！突围！”林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敏锐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厉声喝道！
她不再保留，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打破了。一股比之前更加强烈、更加凌厉的气势从她身上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吹动，形成了一圈小小的旋风。她手中的长刀上，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蓝色电弧，“噼啪”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响起。
“霸王一刀斩——雷殛！”
林夕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她的身影和刀光瞬间合二为一，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天幕的蓝色雷霆！刀光过处，空气被劈开，发出尖锐的“嗤啦”声，蓝色的电弧顺着刀身蔓延开来，形成一道半米长的电光刃。
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丧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道刀光劈中。它们的身体上瞬间冒出蓝色的电弧，肌肉在电流的作用下剧烈收缩，僵硬得像石头，然后从伤口处开始碳化，黑色的粉末顺着刀痕散落，连骨头都变成了脆渣，轻轻一碰就碎成了小块。
那只刚好冲过来的粉碎者，甚至没能来得及挥舞骨锤，就被刀光劈中了胸口。它的骨甲像纸片一样被切开，蓝色的电弧瞬间传遍它的全身，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体轰然倒地，胸口的伤口处冒着青烟，黑血汩汩流出，很快就没了动静。
一刀之威，竟恐怖如斯！
这一刀，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尸潮中，劈开了一条一米宽、十几米长的通道！通道两侧，是焦黑的丧尸尸体，蓝色的电弧还在尸体上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
“走！”林夕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一招显然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却还是强撑着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几乎虚脱的许扬。
许扬被林夕拉着，踉跄地向前跑。他的大脑还是很疼，但看到眼前的通道，心中涌起一股求生的希望。他回头看了一眼刘莽和赵磊他们，大喊道：“快跟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莽这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顾不上断掉的手臂，跟着王鹏一起冲向通道。赵磊也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尸群的混乱还在持续，但许扬知道，这混乱不会太久。那个幕后指挥者很快就会恢复控制，他们必须在那之前冲出厂区大门！
众人沿着通道快速奔跑，脚下的黑血和碎肉让他们好几次差点滑倒。赵磊的腿伤越来越严重，跑了没几步就开始发抖，王鹏见状，一把扶住他的胳膊，架着他一起跑：“撑住！马上就到大门了！”
厂区大门越来越近，许扬甚至能看到大门外那条熟悉的小路。只要冲出去，他们就能暂时安全了！
可就在这时——
“吼！！！”
一声极其响亮、却又与所有丧尸嘶吼都截然不同的咆哮，突然从办公楼顶炸响！
这声咆哮里没有普通丧尸的疯狂，也没有变异体的痛苦，只有纯粹的愤怒、威严，以及一丝被冒犯的羞恼，像是一位被打扰了午睡的国王，正在发泄自己的怒火。声音如同惊雷，在厂区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连地面都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许扬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办公楼顶——
一道瘦高的黑色身影，正站在顶楼的边缘。它没有像普通丧尸那样笨重地攀爬，而是直接从顶楼一跃而下！
它的下落速度极快，却异常灵活。在快要落地时，它的脚在旁边一栋厂房的钢架上轻轻一点，身体瞬间改变方向，像一只轻盈的猎豹，朝着厂区大门的方向跃来。它在钢架和厂房外墙之间几次借力，每一次跳跃都能前进十几米，速度快得几乎只能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正在逃跑的众人，落在了大门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它终于现身了！
许扬停下脚步，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那是一个外形与人类极其相似的丧尸，身材瘦高，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黑色制服——制服的领口处还能看到一枚锈蚀的徽章，上面的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不知道生前是军人还是某种特殊职业的人员。它的皮肤不是普通丧尸的灰败，而是一种病态的惨白，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像一条条黑色的虫子，在缓慢地蠕动。
它的四肢比普通人类更加修长，手指和脚趾的指甲都变成了暗黑色，尖锐如刀，长度足有五厘米，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最可怕的是它的脸——五官还算完整，甚至能看出几分生前的俊朗，但它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眼白，整个眼球都是纯黑的，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恶意，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冷。
它站在那里，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只是用那双纯黑的眼睛，缓缓扫过狼狈不堪的众人。它的目光落在刘莽身上时，刘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的气味——他竟然吓得失禁了。
当它的目光落在赵磊和王鹏身上时，赵磊和王鹏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双手握枪的手开始发抖，连扳机都扣不下去。
最后，它的目光定格在了许扬身上。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压力，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许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雄狮盯上的猎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只丧尸身上的精神波动，比之前那只特殊变异体强了不止十倍，而且更加凝练、更加有智慧——它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精神力，甚至在评估他的威胁。
“是……是丧尸领主……”王鹏的声音带着颤抖，牙齿打颤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三级变异体……能指挥尸群……还能驱使变异体……”
丧尸领主！
许扬的心中一片冰凉。他在据点的资料库里看到过关于丧尸领主的记载——那是末世初期人类最可怕的敌人之一，它们拥有初级智慧，能够理解简单的指令，甚至制定战术，而且力量、速度、防御都远超普通变异体，更可怕的是，它们还能不断进化，吞噬的人类和丧尸越多，实力就越强。
之前他那道倾尽全力的精神冲击，恐怕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反而彻底激怒了它。
林夕将许扬护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她的手臂还在微微颤抖，刚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但她的眼神却像磐石一样坚定，毫不退缩地与丧尸领主的目光对视。她能感觉到，这只丧尸领主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敌人，甚至比那只巨型力量变异体还要强，这绝对是一场硬仗。
丧尸领主的目光从许扬身上移开，落在了林夕身上。它那双纯黑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感兴趣”的光芒。它的目光在林夕手中的长刀上停留了几秒，注意到了刀身上残留的蓝色电弧，嘴角竟然微微向上勾起，形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那笑容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丝残忍和傲慢，像是在评估一件有趣的玩具。
突然，它抬起了那只尖锐的手爪，指向林夕，然后又指了指地面，做了一个“留下”的手势。
它的意思很明显：其他人可以走，但这个强大的女人，必须留下。
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傲慢，一种将人类视为猎物的掌控力。
“休想。”林夕的回答只有两个字，声音冰冷而决绝。她将长刀横在胸前，刀尖指向丧尸领主，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丧尸领主的笑容消失了，那双纯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悦。它不再废话，漆黑的眼睛中突然闪过一道幽光！
“吼！”
它身后的尸群和变异体，像是接到了最终指令的军队，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原本还在混乱的丧尸瞬间恢复了秩序，朝着众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那只之前受伤的特殊变异体也重新站了起来，释放出比之前更强烈的精神干扰，赵磊和王鹏立刻脸色发白，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而丧尸领主自己，则身形一晃，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
许扬甚至没看清它的动作，只能感觉到一阵冷风从侧面袭来。下一秒，丧尸领主已经出现在林夕的侧前方，那只尖锐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取林夕的咽喉！
速度快得超出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林夕的瞳孔骤缩，生死关头，她爆发出了惊人的反应速度。她猛地向左侧身，同时将长刀横在胸前，用刀身去挡那只手爪。
“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手爪击中刀身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林夕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三步，脚后跟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她低头一看，长刀的刀身上，竟然被手爪划出了五道深深的划痕，划痕处还在冒着微弱的火花。
“好强的力量！”林夕的心中一沉，她能感觉到，这只丧尸领主的力量比她强了至少一倍，而且速度更快，这样下去，她根本撑不了多久。
丧尸领主一击未中，没有丝毫停顿。它的身形再次一晃，出现在林夕的身后，另一只手爪朝着林夕的后背抓去。这一次，它的目标是林夕的心脏！
“小心身后！”许扬大喊一声，他强忍着大脑的疼痛，将体内最后一丝精神力凝聚成一道细小的精神利箭，射向丧尸领主的后脑勺！
这道精神利箭的力量很弱，却起到了干扰作用。丧尸领主的动作顿了一下，手爪的速度慢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的时间，林夕已经反应过来。她猛地向前扑去，同时将长刀向后挥出，刀光擦着丧尸领主的手爪划过，虽然没能伤到它，却成功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许扬！别管我！你带着他们先跑！”林夕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她知道自己不是丧尸领主的对手，必须为许扬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我不走！”许扬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丢下林夕一个人逃跑。他看着冲过来的尸群，又看了看身前的丧尸领主，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丧尸领主的目标是林夕，或许，他可以利用这一点，为林夕创造反击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丧尸领主身上。他能“看到”丧尸领主的精神波动，那波动虽然强大，却有一个微小的弱点——在它发动攻击的瞬间，精神波动会出现一丝短暂的空白！
“林夕！等它攻击的时候，我会干扰它！你趁机攻击它的胸口！那里的精神波动最薄弱！”许扬大喊着，眼睛死死盯着丧尸领主的动作，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
林夕点了点头，她也感觉到了丧尸领主攻击时的破绽。她调整呼吸，将剩下的体力全部集中在手臂上，长刀上的蓝色电弧再次闪烁起来，虽然比之前微弱，却依旧带着致命的威胁。
丧尸领主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它的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它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围绕着林夕缓慢地移动，像是在寻找最佳的攻击时机。它的速度很慢，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让林夕不敢有丝毫放松。
周围的尸群越来越近，赵磊和王鹏已经快撑不住了，刘莽更是瘫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
许扬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知道，他们没有时间了。
就在这时，丧尸领主突然动了！
它的身形再次消失，这一次，它没有攻击林夕，而是朝着许扬冲来！它的目标竟然变了！
“许扬！小心！”林夕大喊一声，想要冲过来保护许扬，却被几只丧尸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许扬的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他。他甚至能看到丧尸领主手爪上的寒光，离自己的眼睛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