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津门那废弃仓库区域，李森并未立刻动身前往琴岛。他深知此行凶险，面对的是一群狡猾残忍、警惕性极高的亡命之徒，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他先在津门市区寻了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随后，开始着手准备。他易容成不同模样，分头行动。先去户外用品店购买了几捆高强度尼龙绳、几把锋利的匕首、强光手电、便携式撬棍等工具。又去童装店和母婴店，购买了从幼儿到七八岁孩子穿的几套衣物鞋袜，以及奶粉、米粉、罐装肉泥、独立包装的饼干、巧克力等高能量易储存的儿童食品。他还特意买了一些常见的儿童退烧药、腹泻药、银针和简易外伤处理用品。所有物品，分多次、在不同店铺购买，避免引起注意。最后，他将这些物资分门别类，整齐地收入纳物镯中。有备无患，若行动中救出孩子，这些便是及时雨。
准备妥当后，李森取出了从钱二刀身上搜出的手机。翻看通讯录和短信记录，很快找到了标注为“鲁省孔老大”的联系方式，以及几条使用暗语的短信往来，内容多是关于“货”的数量、交接时间地点。
“孔学文……老疤脸……”李森默念着这个名字和绰号，眼中寒光一闪。就是他了！
他并未立刻联系。而是先花了半天时间，仔细研究钱二刀手机里的信息，模仿其说话的语气、用词习惯，甚至一些口头禅。同时，他取出“千幻面具”，心念一动，面部肌肉骨骼微微调整，片刻后，镜中出现了一张与钱二刀有八九分相似的面孔，只是眼神更加深邃冰冷。他又换上一套与钱二刀风格相近的夹克、牛仔裤，刻意弄皱，带上几分江湖气。
一切准备就绪。次日傍晚，李森退房离开旅馆，在车上拨通了孔学文的号码。他刻意压低嗓音，带上钱二刀那边特有的口音和一丝急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一个低沉沙哑、带着警惕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孔老大，是我，津门老二！”李森模仿着钱二刀的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辨认声音，随即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谨慎：“哦，是刀哥啊。有事？”
“妈的！别提了！”李森骂骂咧咧道，“上次那批货出了点岔子，差点被条子盯上，老窝不太平，换了个清净地儿。”
“哦？严重吗？”孔学文声音一紧。
“虚惊一场，摆平了。就是心里不踏实。”李森顺着话头，转入正题，“孔老大，我这边新到了一批‘鲜货狗仔子’，成色不错，五个，三公两母，都是好苗子。急着出手换现钱，避避风头。你那边胃口怎么样？”
“五个？”孔学文似乎有些意动，但依旧谨慎，“什么来路？干净吗？最近风声可紧。”
“放心！干净得很！外省弄来的，生面孔，没尾巴。”李森保证道，随即压低声音，“就是……这次我想当面跟你谈，价格和路子，得重新盘算盘算。电话里说不清楚。”
“当面谈？”孔学文犹豫了一下，“刀哥，这不合规矩吧？一向都是下面人交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森语气加重，带着几分不满和“推心置腹”，“孔老大，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情况特殊，我信不过别人！而且，我听说南边‘笑面虎’那边最近出价更高……你要是不方便，我只好……”他故意留了半句。
这一招果然奏效。涉及利益和竞争对手，孔学文立刻上心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刀哥言重了！咱们兄弟谁跟谁！这样，明天晚上八点，琴岛西港区老码头，三号废弃仓库，你知道那儿。咱们见面聊！”
“好！爽快！就明天晚上八点，三号仓库，不见不散！”李森干脆利落地答应，随即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李森嘴角勾起一抹冷意。鱼，上钩了。
电话那头，琴岛某处高档住宅内，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年约五十的壮硕男子——孔学文，放下手机，眉头微蹙。他总觉得今天的“钱二刀”语气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或许是差点被警察端了，心有余悸吧。五个“鲜货”，确实是一块肥肉，而且钱二刀提到南边抬价，也让他有些着急。罢了，小心一点就是，在老码头自己的地盘见面，量他也玩不出花样。
第二天下午，李森提前两小时抵达琴岛西港区老码头。这里曾经繁华，如今已废弃大半，到处是锈蚀的龙门吊、破旧的仓库和堆积的集装箱，人烟稀少，只有海鸥的鸣叫和海风的咸腥味。
他易容成钱二刀的模样，在三号仓库周围仔细勘查了一番。仓库很大，内部空旷，堆满杂物，只有几个出入口。他神识扫过，发现仓库几个隐蔽角落和制高点，提前埋伏了四五个人，都带着家伙。显然，孔学文并不完全信任他，做了准备。
“果然狡猾。”李森心中冷笑，却并不在意。在绝对实力面前，这些小把戏毫无意义。他找了个视线死角，悄然潜入仓库，凭借超凡的身法和匿踪术，如同鬼魅般将那几个埋伏的喽啰一一悄无声息地打晕、捆绑、塞住嘴巴，丢在角落。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发出任何声响。
晚上八点整，仓库大门被推开，孔学文带着两个贴身保镖，准时出现。孔学文身材高大，面相凶恶，尤其是左脸颊那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疤痕，更添几分戾气。他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仓库，喊道：“刀哥！我到了！出来吧！”
李森从一堆废弃轮胎后缓步走出，脸上挂着钱二刀那种混不吝的笑容：“孔老大，够准时啊！”他模仿着钱二刀的步态，走了过去。
孔学文看到“钱二刀”，仔细打量了几眼，没发现破绽，心中稍安，但依旧保持着距离，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也手按腰间，眼神警惕。“刀哥，货呢？怎么没带来？”
“货在安全的地方。”李森摆摆手，“先谈价！谈妥了，立马带你去看货。”
孔学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没发作：“行，你说，什么价？”
李森报了一个比市场价略高但不算离谱的价格，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孔老大，我这次来，不光是为了卖货。我想跟你谈笔更大的买卖。”
“更大的买卖？”孔学文眯起眼睛。
“没错。”李森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我打算把津门的线彻底收了，以后专心跟你干！南边那边路子野，风险大，不如跟着孔老大你稳当！以后，我负责从北边‘收货’，你负责在鲁省和周边‘散货’，利润对半分！怎么样？”
这个提议，大大出乎孔学文的意料！钱二刀在津门势力不小，突然要投靠自己？他心中疑窦丛生：“刀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津门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唉，实不相瞒！”李森叹了口气，演技十足，“上次差点折进去，我是真怕了！这行当，单打独斗不行，得找棵大树！孔老大你路子广，根基深，我信得过！只要你点头，我立马把津门的渠道和人手都交给你！”
这话半真半假，极具诱惑力。孔学文确实一直想扩张势力，吞并钱二刀的渠道是他梦寐以求的。他心动了，但老奸巨猾的他依旧保持警惕：“刀哥，你说的是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李森拍着胸脯，“我可以对天发誓！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我的诚意？”他指了指仓库深处，“我带了两个‘样品’，你先验验成色？”
听说有“样品”，孔学文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验货是这行的规矩。他点了点头，对身后保镖使了个眼色：“好，那就看看刀哥的诚意。”
李森转身，示意孔学文跟他往仓库深处走。就在孔学文和保镖放松警惕，跟着他走向那堆废弃轮胎的瞬间——
李森动了！速度快如闪电！
他猛地回身，左手如刀，精准砍在左侧保镖的颈动脉上！保镖哼都没哼一声，软倒在地！几乎同时，右腿如鞭扫出，正中右侧保镖的膝关节！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保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孔学文大惊失色，反应也算快，伸手就往怀里掏枪！但李森岂会给他机会？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他掏枪的手腕，用力一扭！
“啊！”孔学文惨叫，手枪脱手！李森左手并指如剑，瞬间点中他胸前几处大穴！孔学文只觉得浑身一麻，力气尽失，瘫软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孔学文和两个保镖，已全部被制服！
李森捡起地上的手枪，卸掉弹夹，扔到一边。他蹲下身，看着满脸惊恐、无法动弹的孔学文，撕下了脸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眼神冰冷如刀：
“孔学文，老疤脸？认识一下，我是送你去蹲号子的人。”
孔学文瘫软在地，浑身麻痹，只有眼珠能惊恐地转动，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制服他们三人、面容陌生的年轻人。对方眼神中的冰冷和杀意，让他如坠冰窟。
李森并未急着审问。他先将那两个被击晕和打断腿的保镖拖到角落，用准备好的高强度尼龙绳捆了个结实，嘴巴也塞得严严实实。确保他们短时间内无法挣脱或发出声响。
做完这些，他才慢条斯理地蹲在孔学文面前，从纳物镯中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缓缓地倒在孔学文脸上。
冰冷的水刺激下，孔学文打了个激灵，麻痹感似乎消退了一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惧声。
“孔学文，孔老大？”李森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我问，你答。有一句假话，或者迟疑，我就断你一根手指。明白就眨眨眼。”
孔学文拼命眨眼，冷汗浸湿了衣领。他混迹江湖几十年，狠人见过不少，但像眼前这位，身手诡异、气势逼人到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念头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很好。”李森点点头，“第一个问题，你在琴岛，以及鲁省，手下有多少人？主要窝点在哪里？”
孔学文不敢隐瞒，结结巴巴地交代：“琴岛……有……有十几个人，分……分三处落脚……西港区这个仓库是临时点……主要……主要在东区那个废弃冷冻厂……还有……还有黄岛那边有个渔家乐是幌子……”他详细说出了地址和人名。
李森默默记下，继续问：“和你对接的下家，除了钱二刀，还有哪些？怎么联系？”
“还……还有豫省的老拐……皖北的麻子……都是……都是单线联系……电话……电话在我手机里……”孔学文喘着气说。
“听说，泉城还有一伙人，跟你是竞争关系？”李森想起钱二刀提过一嘴。
提到这个，孔学文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是……是‘泉城帮’那帮杂碎！领头的叫豁牙李……妈的！抢了老子好几单生意！他们在泉城火车站附近活动……具体据点……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经常在历下区一个旧货市场接头……”
李森记下“豁牙李”和旧货市场的信息，话锋突然一转：“你经手的‘货’，都有记录吧？卖到哪里？什么价钱？买家是谁？”
孔学文脸色瞬间惨白，眼神闪烁，显然这是他最核心的秘密。
李森眼神一寒，并指如剑，闪电般点向孔学文右手小指！
“咔嚓！”一声脆响！小指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
“啊——！”孔学文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剧痛让他浑身抽搐！
“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再不敢有丝毫隐瞒，“有……有账本！在我……在我家书房……书架后面有个暗格！密码是……是我女儿生日……所有……所有经手的‘货’……时间、地点、性别、年龄、卖价、下家信息……都……都有记录！”
女儿生日？李森心中冷笑，这人渣倒还留着点人性，可惜用错了地方。他逼问出孔学文家的详细地址。
“最后一个问题，”李森的声音冰冷如铁，“你手上，沾过几条人命？”
孔学文颤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问询完毕，李森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地上如烂泥般的孔学文。罪证确凿，恶行累累。
他没有取其性命。死亡，对这种人渣来说，太便宜了。他要让他活着，承受应有的惩罚，并成为一个警示。
李森抬起脚，运足力道，习惯性对着孔学文的双腿膝盖，狠狠踩下！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空旷的仓库回荡！孔学文双眼翻白，连惨叫都没能发出，直接痛晕过去！
废其双腿，让他余生只能在轮椅和牢房里度过，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李森将孔学文和两名保镖捆好，又将先前绑好的五人拖过来放一起，确保他们无法移动。随后，他取出孔学文手机，调整了一下声线，再次报警，清晰说明了仓库地址、其他窝点、团伙成员信息孔学文团伙的罪行、藏匿账本的地点，至于泉城帮的线索他决定亲自出手。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仓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五六分钟后，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港区的寂静。大批警察包围了三号仓库，冲入内部，看到了被捆得结结实实、双腿诡异弯曲、昏迷不醒的孔学文及另外七人，以及旁边写下的账本线索……
李森站在远处一个高地默默看着警灯闪烁，警察们忙碌的身影。他知道，孔学文这条线，基本断了。那份账本，将成为捅破鲁省乃至更大范围人贩网络的关键证据。
但他并没有太多喜悦。泉城还有一伙，南方还有更多的“笑面虎”、“独眼张”……路，还很长。
他转身，融入琴岛老城区的街巷中。下一步，是该去会会那个泉城的“豁牙李”了。在这场清剿人贩的暗战中，他就像一把无声的利刃，要将这些毒瘤，一层层剜除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