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来。
“老婆子!”
二大妈正从厨房出来,被他吓了一跳。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叫魂呢?”
“去!”
刘海中指着墙角那个落满灰尘的柜子。
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一股子迫不及待。
“把那面铜锣!给我拿来!”
二大妈一愣:“拿锣干什么?又不是过年,你敲锣打鼓的想干啥?”
“你懂个屁!”
刘海中眼睛一瞪,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今晚!我就要让这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能主事儿的人!”
…………
天刚擦黑。
最后一抹晚霞,也被灰色的屋檐吞没。
院里各家各户都亮起灯。
炒菜的油香在空气里慢悠悠打着转儿,营造出一种饭点独有的安逸。
刘海中换上一身,他最体面的蓝色卡其布干部装。
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勒得他脖子上的肥肉都挤了出来。
头发用头油梳得锃亮,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得像个刚出锅的卤蛋。
他迈着四方步,一步一步,走到院子正中央站定。
那姿态。
仿佛不是站在自家的院子里,而是站在某个重要会议的主席台上。
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然后深吸一口气,从身后抄出一面黄澄澄的铜锣,和一根绑着红布的锣槌。
“哐!”
一声炸响,毫无征兆。
正扒拉饭的,筷子掉在桌上。
正喝汤的,差点呛进气管。
“哐!!”
第二声,更加响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各家各户的窗户后面,都探出一颗颗惊讶的脑袋。
“哐!!!”
第三声,刘海中用上吃奶的劲儿。
锣声带着一股子蛮横的劲头,在整个四合院里来回冲撞。
他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他这辈子最洪亮的声音。
“开全院大会!开全院大会!”
“讨论‘加强邻里团结,关心老同志身心健康’的重要议题!”
“各家各户,都出来!谁不来,就是不把院里的大小爷们放在眼里!”
那声音。
在寂静的四合院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新官上任的霸道。
话音刚落。
后院的门帘“哗啦”一下被掀开。
许大茂第一个从屋里蹿出来,嘴边还沾着一粒饭,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太清楚了!
刘海中这是要夺权!
这老小子憋了半辈子,总算让他等着机会了!
讨论“关心老同志身心健康”?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拿易中海开刀吗!
而易中海是被谁气倒的?
贾张氏!
贾张氏为什么去闹?
都是因为傻柱对师徒俩说的那番话!
绕来绕去,这火,最终还是要烧到傻柱身上!
许大茂的眼睛亮得吓人。
他知道,今晚,有好戏看了!
而且,是天大的好戏!
中院,贾家。
门窗紧闭
贾东旭直挺挺躺在炕上。
听着院里刺耳的锣声,和刘海中那官威十足的叫喊,一张脸在黑暗中扭曲着。
他知道。
这次大会,他家,又是要被拉出来批判的对象。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愤恨。
贾张氏缩在墙角,从门缝里往外偷看。
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是他自己不经气……晕了可不赖我……”
何家。
屋里灯火通明,桌上摆着三菜一汤。
红烧肉油光锃亮,葱花炒鸡蛋黄绿分明,凉拌木耳清脆爽口。
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西红柿蛋花汤。
何雨水刚扒拉两口饭,就被外面的锣声给惊得放下筷子。
“哥,二大爷这是发什么疯呢?大晚上的敲锣,跟叫魂似的。”
秦凤也停下筷子,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有些担忧地朝窗外看了一眼。
何雨柱跟没听见似的。
给秦凤碗里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又给雨水碗里添了一勺炒鸡蛋。
“吃咱们的。”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天塌不下来。”
何雨水还想说什么,被何雨柱一个眼神给瞪回去。
只能悻悻地低下头,气鼓鼓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何雨柱吃着菜,喝着酒,神情淡然。
但他那双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冷冽。
刘海中这个跳梁小丑,折腾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要自己跳到台前来了。
院子里,人影绰绰。
端着饭碗的,嗑着瓜子的,还有机灵的直接从家里搬出小马扎,找了个好位置。
一张张脸上,就差没用毛笔写上“看戏”两个大字了。
刘海中站在院子正中央,脚下踩着个不知道从谁家顺来的小板凳。
板凳有些年头。
在他二百来斤的体重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听得人心惊肉跳。
不少人都在心里嘀咕,这凳子腿儿还能撑多久。
他背着手,挺着那标志性的啤酒肚。
先是重重地咳嗽两声,试图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过来。
“咳!咳!”
他很满意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清了清嗓子,拿出在轧钢厂车间里训徒弟的派头。
“今天,把大家伙儿都叫出来,是为嘛呢?”
他顿了顿,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官腔十足。
“就是为了一个主题,团结!咱们这个四合院,是一个大家庭!可最近呢?乌烟瘴气!打架斗殴,邻里失和!这像话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手指头在空中虚点着,唾沫星子横飞。
“尤其是有些同志!刚评上个二级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不想着怎么为国家多做贡献,反倒在院里耍起威风,欺负邻里!”
“唰”的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全落在贾家门口。
贾东旭站在门边的阴影里,低着头,一张脸埋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秦淮茹站在他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脸色惨白,嘴唇被自己咬得没了血色,连带着她的手都有些发抖。
刘海中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是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杀鸡儆猴!
“贾东旭!”
他点了名,声音陡然严厉。
“前两天,你无故用搪瓷盆砸许大茂同志,这事儿,你认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