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院、后院的热闹相比,中院的贾家,却是一片死寂。
“五十块……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贾张氏坐在炕上,一双三角眼熬得通红,声音嘶哑地尖叫,刺耳又难听。
“那钱就该是我们的!是小绝户欠我们贾家的!老天爷瞎了眼啊!”
贾东旭躺在炕里头,用被子蒙着脸,一动不动。
可那微微颤抖的被角,暴露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五十块钱!
这个数字像一把烙铁,在他心里反复烫着。
他一个月,累死累活才挣几个钱?
人家一顿饭的功夫,就顶他两个月!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秦淮茹坐在小桌旁,手里捏着针线,却半天没动一下。
窗外呼啸的风声,此刻听在她耳朵里,都像是在嘲讽。
五十块钱,二十斤粮票,十斤肉票……
这些东西,能让棒梗吃上多久的肉?
能让她,不用再为几分钱跟菜贩子,磨半天嘴皮子?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何雨柱把那个厚厚的信封,塞进兜里的样子。
“你还坐着干什么!哭丧呢!”
贾张氏的怒火没处发泄,全喷向秦淮茹:“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都是你!你要是有点用,那五十块钱现在就在咱们家炕上放着!”
后院,许家。
“哐当!”
搪瓷盆被许大茂一脚踹飞,在墙上撞出个凹坑,又滚落在地。
“傻柱……狗日的傻柱!”
他咬牙切齿念着这个名字,眼白上布满红血丝。
他想不通。
凭什么?
他自认比傻柱聪明,比他会来事,比他懂人情世故。
可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机却一步步走向深渊,而那个傻子却青云直上?
耻辱、嫉妒、怨恨……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扭曲的脸。
忽然,他笑了。
笑得阴冷,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不能再这么硬碰硬了。
傻柱现在风头正盛,自己斗不过他。
得等。
得忍。
他死死攥着拳头,总有一天,会把今天受的所有屈辱,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而这一切风暴的中心,何家,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何雨柱一进门,就把那个厚厚的信封“啪”一声拍在桌上。
“哥,这是什么?”
何雨水好奇地凑过来。
何雨柱打开信封,把里面的钱和票证全倒出来。
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混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票证,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哇!”
何雨水和秦凤都看呆了。
“厂里奖的。”
何雨柱说得轻描淡写。
他抽出二十块钱,又拿出那两张工业券和几张布票,分别递给何雨水和秦凤。
“拿着,你俩自己去逛逛百货大楼,扯几尺新布,做两身新衣裳。这工业券也给你们,看上什么小物件,喜欢就买。”
“哥,这太多了!”
何雨水连连摆手,眼睛却诚实地黏在那几张崭新的票子上。
秦凤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小脸煞白:“柱子,我不能要!我……”
“拿着!”
何雨柱把东西硬塞到她们手里,脸一板:“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挣钱不给你们花给谁花?秦凤,别总把自己当外人,以后这就是你家。”
秦凤看着手里的钱和票,再看看何雨柱不容置疑的眼神。
鼻子一酸,眼圈瞬间红了。
她来这个院子,受尽闲言碎语,只有在这个家里,才感觉自己被当成个人。
何雨水则高兴地跳起来,抱着何雨柱的胳膊直晃:“哥,你太好了!谢谢哥!”
何雨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剩下的钱和票都收好。
他看着妹妹和秦凤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这比什么领导的表扬、外人的吹捧,都让他觉得踏实。
……………
天刚亮。
何雨水就再也按捺不住兴奋。
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秦凤。
“秦凤姐,醒醒,快醒醒!咱们今天去逛百货大楼!”
秦凤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着何雨水因激动而涨红的小脸,嘴角忍不住漾起笑意。
长这么大,她从没正经逛过百货大楼,更别提揣着钱和票,给自己添置东西了。
两人梳洗妥当,吃了早饭。
何雨水把那二十块钱和票证小心翼翼揣进内兜,拍了拍,像是揣着全世界的重量。
“走!出发!”
她拉着秦凤,风风火火推开门。
清晨的四合院还浸在寂静里,中院的地面结着层薄冰,泛着冷光。
洗衣池旁,一个柔弱身影正蹲在那儿,费力地搓洗着一大盆衣服。
是秦淮茹。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袖子挽得老高,露出一双在冷水里泡得通红的手。
听到开门声,秦淮茹下意识抬头。
正对上神采飞扬的何雨水,以及跟在她身后、穿着干净棉衣的秦凤。
两个姑娘脸上都透着鲜活的光,是她许久没见过的样子。
何雨水脚步顿了顿。
看着秦淮茹那副模样,心里掠过一丝不忍,但逛大楼的兴奋很快占了上风。
“淮茹嫂子,起这么早啊。”
她脆生生打声招呼。
秦淮茹停下手上的动作,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个干涩的笑:“嗯……你们这是……”
“我哥给了钱,让我们去买新衣裳!”
何雨水晃着脑袋,语气里藏不住的雀跃。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在秦淮茹心上。
她低下头,看着盆里棒梗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衣服,眼前阵阵发黑。
手上的冰冷,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指尖发僵。
秦凤察觉气氛微妙,冲秦淮茹轻轻点了点头,拉了拉何雨水的衣角。
“雨水,我们快走吧,天寒地冻的,得走着去,快年底了,去晚了人多。”
“哦哦,好!”
何雨水回过神,拉着秦凤快步往前院走。
易家窗帘动了下,易中海那张沉郁的脸,在帘后一闪而过。
他望着何雨水和秦凤的背影。
又瞥了眼洗衣池旁形单影只的秦淮茹,眼神复杂。
曾几何时。
院里的事都在他掌控中。
可这几日他装病,竟没个人来探问。
自己倒像是成了无人问津的孤寡老人,心里空落落的。
何雨水和秦凤刚到前院,一个身影就从门房窜出来,脸上堆着假笑。
是三大爷阎埠贵。
“哎哟……雨水,秦凤,一大早这是要上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