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尚书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汀兰水榭的庭院里,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慕卿九坐在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墨玉玉佩,玉面刻着繁复的玄纹,正是夜漠尘特意为她炼制的联络符。五年前那场被柳氏与慕柔薇设计的荒唐夜,让她意外怀上念念,也让她与那个本该毫无交集的战王夜漠尘,结下了剪不断的羁绊。而她真正的婚约对象,是如今权倾朝野、对她恨之入骨的太子萧策——只因她失贞生子,让太子颜面尽失,这五年的流放之苦,半数都源于他的报复。
白日里在宗族祠堂敲定的嫡女名分,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京城掀起层层涟漪。柳氏派人回娘家搬救兵的消息,秋芙已打探得一清二楚;而太子萧策的动作更快,早在她归府之初,便已派暗探渗透进府——他绝不允许一个毁了他婚约、还带着私生子的女人,在尚书府站稳脚跟,更忌惮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娘亲,夜叔叔送的玉佩好暖呀。”念念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内室走出来,小脚步步趔趄地扑到慕卿九身边。他穿着绣着小老虎纹样的寝衣,乌溜溜的眼睛酷似夜漠尘,脖颈间挂着另一枚同款玉佩,那是父子俩的信物。当年夜漠尘寻来青峰山,看到念念的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自己的骨肉,滴血认亲后,便成了母子俩最坚实的暗盾。
慕卿九将儿子搂进怀里,掖了掖他的衣襟:“这是夜叔叔用玄力温养过的,能护念念平安。”她没明说玉佩的另一重用处——只要指尖按在玄纹中央,便能将消息传递给夜漠尘,这是他们回京后便约定好的联络方式。当年她虽对那场设计的一夜情心存芥蒂,但夜漠尘五年来暗中的照拂与庇护,让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念念唯一能依靠的生父。
念念似懂非懂地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颈窝蹭了蹭:“娘亲,夜叔叔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画了新的镇煞符,想给他看看。”小家伙不知道父母间的复杂纠葛,只记得那个偶尔会在暗处给她送麦芽糖、还会夸他符纸画得好的“夜叔叔”,是个很厉害的好人。
“等风头过了,夜叔叔就会来。”慕卿九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将他抱到床上哄睡。待念念呼吸均匀,她才起身走到窗边,指尖轻叩玉佩,一道微弱的玄力波动悄然传出——她知道,夜漠尘定然在府外守着。今日恢复名分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太子绝不会坐视不管,府中必定藏着他的眼线。
秋芙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方才赵嬷嬷来报,锦荣院那边动静不小,柳夫人似乎在给娘家写信,语气颇为急切。另外,府门西侧的柴房附近,总有个穿青灰短打的下人徘徊,眼神总往咱们水榭这边瞟,看着很是可疑。”
“意料之中。”慕卿九接过汤碗,目光锐利如锋,“柳氏不甘心失势,柳家更不会坐视女儿被禁足。但比起明面上的报复,我更担心太子的人。今日在祠堂,管家身边的小厮袖口有一道极淡的墨痕,那是宫廷秘制墨锭才有的颜色,寻常下人哪能用得起?想来便是太子派来监视的暗探。”
秋芙脸色微变:“小姐是说,太子已经在府中安插了眼线?”
“不止一个。”慕卿九放下汤碗,从妆台木盒里取出几枚追踪符,“你悄悄分给信得过的下人,让他们暗中标记形迹可疑之人。记住,只标记不声张,夜叔叔那边会处理。”她话音刚落,指尖的墨玉玉佩便微微发烫,传来一道简短的玄力讯息:“府中三处暗桩,柴房、书房外、荣安院侧,已在清除。”
慕卿九心中一安。夜漠尘的动作向来迅疾狠厉,且从不出错。她起身走到庭院中,运转玄门探查术,金色光点飘散而出,果然察觉到那三处恶意波动正在快速消散。她望着墙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那场被设计的一夜情,让她背负了五年的污名,却也意外得到了一个最可靠的盟友,甚至是……念念的生父。
此时,尚书府西侧的柴房内,两个黑衣人正低声密谋。
“太子殿下有令,三更时分放火引开守卫,潜入汀兰水榭盗取族谱副本,顺便除掉慕卿九和那个野种。柳夫人已答应配合,西北角的柴堆会提前淋上煤油。”沙哑的声音来自白日里在祠堂外张望的小厮,正是太子安插的暗探之一。
另一人正是青灰短打打扮的下人,点头应道:“听说慕卿九懂些旁门左道,咱们带上‘醉魂散’,只要她吸入一丝,便会昏睡三日三夜,任人摆布。太子殿下说了,务必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两人刚说完,柴房门便被一股强大的玄力震开。夜漠尘身着玄色劲装,面容隐在阴影中,周身寒气逼人,腰间弯刀泛着冷光,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敢动他的女人和孩子,便是自寻死路。
“你是谁?竟敢擅闯尚书府柴房!”黑衣人惊觉不对,拔刀便砍。夜漠尘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避开攻击,指尖玄力迸发,瞬间刺穿两人琵琶骨。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两人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说,联络点在哪?府中还有多少暗探?”夜漠尘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他五年前找到慕卿九时,便知晓她这五年吃尽了苦头,心中早已对太子和柳家恨之入骨,如今更是容不得任何人再伤害她们母子。
“你是战王殿下!”小厮又惊又惧,却仍想顽抗。夜漠尘指尖凝聚幽冥蚀骨咒的玄力,黑雾缭绕间,刺骨的痛苦瞬间席卷小厮全身,他立刻崩溃求饶:“我说!我说!联络点是城西墨韵斋,府中还有两个暗探,一个在慕宏远书房外监视动向,一个在荣安院侧打探老夫人的态度!”
夜漠尘冷哼一声,玄力微动便了结了两人性命,尸体被他用玄力包裹,化作灰烬消散,不留一丝痕迹。他如鬼魅般掠至慕宏远书房外,廊柱后那名穿深蓝长衫的暗探刚察觉动静,便被一掌拍碎心脉,悄无声息地倒在阴影中。荣安院侧的暗探更无还手之力,三招之内便被灭口。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未惊动府中任何人。夜漠尘悄然来到汀兰水榭墙外,望着庭院中那道纤细的身影,指尖一动,一枚裹着玄力的纸条飞入院内。
慕卿九捡起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墨韵斋为联络点,柳家三日后抵京。”字迹凌厉刚劲,与他本人一般冷硬,却带着细致的提醒。她握紧纸条,指尖在玉佩上轻叩回应:“已知晓,多谢。”
墙外的夜漠尘感受到玉佩传来的温和玄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望着窗内映出的母子身影,眼底满是柔色——当年在青峰山看到念念的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撼与狂喜至今难忘。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如此可爱的儿子,更从未想过,那个只与他有过一夜纠葛的女人,竟如此坚韧聪慧。如今他能做的,便是替她们扫平一切障碍,让念念能光明正大地认祖归宗,让慕卿九能卸下所有防备。
天刚微亮,秋芙便传来打探消息:“小姐,城西墨韵斋表面是字画铺,实则是太子的情报点,掌柜是太子的远房亲戚,往来的客人大多是太子府与柳家的人,暗中传递消息。”
“很好。”慕卿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是太子的眼线,便该彻底拔除。你去准备些东西,我们今日便登门‘拜访’。”她起身换上素雅的湖蓝色衣裙,衣裙暗纹绣着护身咒,玉簪是玄铁混温玉炼制而成,既能防身,又能隐藏玄力波动。
“小姐要亲自去?”秋芙有些担忧,“墨韵斋是太子的地盘,恐有危险。”
“危险才好,正好一锅端。”慕卿九从空间取出特制迷魂粉与攻击符,“夜叔叔已派人盯着柳家动向,墨韵斋这边,他会在暗中接应。”她早已通过玉佩与夜漠尘商议好,今日便端掉这个联络点,断了太子在京城的一条重要眼线。
念念这时醒了过来,跑到慕卿九身边:“娘亲,你要去哪里?带上念念好不好?我可以用符纸保护娘亲。”小家伙举起手中皱巴巴的黄符,小脸上满是坚定。
慕卿九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娘亲要去办点事,念念乖乖在家跟着赵嬷嬷,等娘亲回来,给你带麦芽糖,好不好?”她知道夜漠尘暗中吩咐过,只要她外出,便会派暗卫在暗处保护,带上念念反而不便。
念念乖巧点头,将手中的符纸塞给她:“娘亲带上这个,这是我画的护心符,能挡住坏人的暗器。”符纸虽稚嫩,却凝聚着孩子的玄力,慕卿九心中一暖,小心收好符纸,在他额上亲了一口:“念念真乖,娘亲一定带着麦芽糖回来。”
汀兰水榭的马车缓缓驶出尚书府,朝着城西而去。马车行驶途中,慕卿九指尖掐诀,在车厢周围布下隐匿结界。她知道,夜漠尘的人定然跟在后面,而墨韵斋内的人,怕是早已等着她自投罗网。
城西墨韵斋内,掌柜正对着一个黑衣人低声吩咐:“太子殿下有令,慕卿九若来,便用‘牵机引’将她拿下,逼问当年她是否真的与野男人有染,还有那个小崽子的底细。若是她不肯说,便废了她的玄术,扔去教坊司,让她生不如死。”
黑衣人点头应是,手中握着一个淬毒的香囊,正是“牵机引”的载体,一旦吸入,便会浑身无力,玄力尽散。掌柜望着窗外,眼中满是阴狠:“慕卿九,你毁了太子殿下的婚约,还敢回京城耀武扬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不知道,此刻墨韵斋外,夜漠尘的暗卫已悄然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入网。
马车停在墨韵斋门口,慕卿九带着秋芙缓步走入。店内陈设雅致,挂满了字画,却处处透着诡异的玄力波动——显然,这里布了困阵。
“这位夫人看着面生,是来买字画的吗?”掌柜迎上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在暗中打量慕卿九,试图分辨她的身份。
慕卿九淡淡一笑,目光扫过店内字画:“听闻墨韵斋有前朝名家真迹,特来瞧瞧。不过,我瞧着这些字画,倒像是沾染了不少晦气。”她指尖微动,一道净化符悄然飞出,落在一幅字画之上,符纸瞬间燃烧,字画背面竟露出一个微型传讯器。
掌柜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杀意:“夫人说笑了,怕是看错了。”
“看错?”慕卿九冷哼一声,掌心凝聚玄力,“既然掌柜不老实,那我便自己找了。”她身形一闪,朝着后院而去,秋芙立刻跟上,手中甩出数枚银针,放倒了几个暗藏的打手。
掌柜见状,大喊一声:“动手!”黑衣人从暗处冲出,手中握着淬毒兵器,朝着慕卿九攻来。慕卿九不慌不忙,掏出攻击符掷出,金光乍现,黑衣人纷纷被震倒在地。
后院密室中,藏着不少太子与柳家勾结的密函。慕卿九刚拿到密函,便见掌柜手持长剑冲了进来:“慕卿九,拿命来!”长剑带着淬毒的寒光,直刺她心口。
慕卿九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一枚毒针,正中掌柜手腕。掌柜吃痛,长剑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慕卿九:“你怎么会用毒?还知道我的身份?”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慕卿九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说,太子与幽冥教是什么关系?他派你们监视我,究竟是为了报复,还是另有图谋?”她早就察觉太子的玄力中带着幽冥教的阴邪气息,今日正好借机打探。
掌柜咬紧牙关,想要自尽,却被秋芙及时按住。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片刻后,夜漠尘的暗卫推门而入:“慕小姐,外面的人已全部拿下。”
慕卿九点了点头,示意暗卫将掌柜带走审讯。她拿起密函,心中一凛——上面不仅记载着太子与柳家的夺权计划,还提到了一个名为“血莲教”的组织,与幽冥教暗中勾结,似乎在寻找某种玄门秘宝,而她身上的玄力,竟被他们视为开启秘宝的钥匙。
“小姐,我们该走了,免得引来太子府的人。”秋芙提醒道。
慕卿九收起密函,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墨韵斋,便见一辆玄色马车停在街角,车窗半掩,露出夜漠尘冷俊的侧脸。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慕卿九走到马车旁,压低声音,“拿到了太子与柳家勾结的密函,还查到一个血莲教,他们似乎在找一件玄门秘宝,还盯上了我。”
夜漠尘指尖微动,一枚装有麦芽糖的纸包从车窗递出:“给念念的。血莲教的事,我会派人查。柳家三日后抵京,来者不善,你多加小心,府中若有异动,立刻用玉佩传讯,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他的声音依旧冷硬,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关切。
慕卿九接过纸包,指尖触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多谢。”她知道,夜漠尘对她的好,多半是因为念念,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她记在心里。
马车缓缓驶离,夜漠尘望着慕卿九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太子与柳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血莲教更是来者不善,但只要他在,便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妻儿。他掏出一枚玉佩,指尖轻叩,吩咐暗卫:“查清楚血莲教的底细,还有太子与幽冥教的勾结证据,另外,密切关注柳家动向,一旦他们对慕卿九动手,不必留情。”
回到尚书府,念念早已等在门口,看到慕卿九手中的麦芽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娘亲,是夜叔叔送的吗?”
慕卿九笑着点头,将麦芽糖递给儿子:“是啊,夜叔叔还夸念念画的符厉害呢。”
念念开心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小脸上满是满足:“等我再画些符,让娘亲带给夜叔叔,保护他不被坏人伤害。”
慕卿九望着儿子天真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她不仅要在尚书府站稳脚跟,还要揪出太子、柳家与幽冥教的阴谋,为自己和念念讨回公道。至于她与夜漠尘之间的纠葛,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一个合适的答案。但此刻,她只想保护好念念,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中,闯出一条生路。
而此时的锦荣院,柳氏正对着周嬷嬷大发雷霆:“废物!连个慕卿九都对付不了!”她刚收到消息,墨韵斋被人端了,太子派去的人全被灭口,心中又惊又怒。
周嬷嬷连忙劝道:“夫人息怒,柳家的人三日后便到,到时候定能好好教训慕卿九。太子殿下那边,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再想办法对付她。”
柳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哼,等我兄长来了,定要让慕卿九和那个野种身败名裂!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她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早已被慕卿九与夜漠尘知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等着她。
汀兰水榭内,慕卿九将密函藏进空间,指尖摩挲着墨玉玉佩。夜漠尘的暗中护航,让她少了许多后顾之忧,但她也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