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亮,像一条湿漉漉的黑蛇,盘踞在鳞次栉比的老楼之间。林晚秋拖着行李箱,在迷宫般的巷弄里转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中介口中的“福安里37号”。这是一栋三层砖木结构的老楼,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窗户是老式的木格窗,糊着泛黄的纸,在风雨中吱呀作响。
“就是这儿了,租金便宜,就是设施旧点,忍忍就过去了。”林晚秋给自己打气。她刚失业,口袋拮据,能在市中心找到月租五百的单间,已经是极限。中介只带她看了一楼的房间,说楼上两层早就没人住了,让她别随便上去。
房间很小,只有十几平米,靠墙放着一张老式木板床,床头摆着一个掉漆的衣柜,墙角结着淡淡的霉斑。最奇怪的是房间的天花板,有一块明显的水渍,像是渗下来的血迹,暗红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
“可能是屋顶漏水吧。”林晚秋没多想,收拾好行李,简单打扫了一下就住了下来。
入住的第一晚,林晚秋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那声音像是有人在楼上走路,脚步拖沓,“咚咚咚”的,从二楼传到三楼,又从三楼传下来,循环往复。老楼的隔音很差,那脚步声格外清晰,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楼上不是没人住吗?”林晚秋心里犯嘀咕。她打开手机手电筒,壮着胆子走到楼梯口,往上望去。楼梯间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台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脚步声停了,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
“肯定是听错了,老房子难免有声音。”林晚秋安慰自己,回到房间,缩在被子里,一夜无眠。
接下来的几天,每到深夜,那脚步声都会准时响起,有时还会伴随着女人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凄凄惨惨,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林晚秋的精神越来越紧张,黑眼圈越来越重,整个人都变得憔悴不堪。
她找过中介,中介说楼上确实没人住,可能是老鼠在作祟,让她买点老鼠药试试。林晚秋买了老鼠药,撒在楼梯间,可那脚步声和哭泣声依旧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
这天晚上,林晚秋又被哭声吵醒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抓起手电筒,再次冲到楼梯口。这次,她没有犹豫,一步步走上二楼。二楼的走廊漆黑一片,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走廊两旁的房门都紧闭着,门上的油漆剥落,露出狰狞的木纹。
脚步声和哭泣声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的。林晚秋握紧手电筒,慢慢走过去。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她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一面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尘。哭泣声是从铜镜后面传来的。林晚秋壮着胆子走过去,绕过梳妆台,看到铜镜后面竟然有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红色的锦盒。
哭泣声正是从锦盒里传来的。林晚秋颤抖着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绺黑色的长发,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甜美。可奇怪的是,女子的眼睛里,竟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
“啊!”林晚秋吓得尖叫一声,锦盒掉在地上,长发散落出来,缠在了她的脚踝上。那长发像是有生命般,紧紧缠绕着她,越勒越紧,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铜镜里映出了那个年轻女子的身影。女子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红得刺眼,眼睛里流着血泪,正一步步向林晚秋走来。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女子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浓浓的怨怼。
林晚秋想跑,可脚踝被长发缠住,根本动弹不得。她看着女子越来越近,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腐朽气味,能看到她脸上的皮肤一点点剥落,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
“救命!救命啊!”林晚秋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可老楼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回应。
就在女子的手快要碰到她的时候,林晚秋突然想起口袋里的打火机。她颤抖着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缠在脚踝上的长发。长发瞬间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长发被烧断,林晚秋趁机挣脱,转身就跑。她沿着楼梯疯狂往下跑,不敢回头,直到冲出老楼,跑到巷子里,才敢停下脚步。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雨水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追赶。
林晚秋不敢再回那个房间,她拖着行李箱,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天亮,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暂时躲了进去。
便利店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到林晚秋狼狈的样子,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晚秋哭着把昨晚的经历说了一遍。老板听完,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说的是福安里37号?那栋楼邪性得很,几十年前就出过事。”
老板告诉林晚秋,几十年前,福安里37号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妻子叫苏婉,是个远近闻名的美人,丈夫是个教书先生。可后来,丈夫出轨了,苏婉受不了打击,就在二楼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自杀前,她把自己的长发剪下来,放在锦盒里,还对着铜镜留下了最后一张照片。
“听说苏婉死的时候怨气很重,她的鬼魂一直留在那栋楼里,尤其是在雨夜,经常有人听到她的哭声,还看到她的身影在楼上徘徊。”老板说,“以前也有租客住过那栋楼,都遇到了怪事,有的被吓得精神失常,有的连夜搬走,再也不敢回来。”
林晚秋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那照片上的女子,就是苏婉?”
老板点点头:“应该是她。她生前最喜欢红色,锦盒也是她的陪嫁。”
林晚秋终于明白,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原来她住的房间,正是苏婉当年自杀的地方,而那个锦盒,是苏婉的遗物。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她会不会一直缠着我?”林晚秋哭着问。
老板叹了口气:“苏婉只是太可怜了,她不是故意要害人,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她的委屈。你把锦盒还给她,再给她烧点纸钱,好好安慰她,她应该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林晚秋犹豫了,她实在害怕再回到那个恐怖的房间。可她知道,如果不把锦盒还回去,苏婉的鬼魂会一直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她咬了咬牙,决定回去一趟。
当天晚上,林晚秋买了纸钱和香烛,再次来到福安里37号。老楼里依旧阴森恐怖,脚步声和哭泣声还在继续。她壮着胆子,一步步走上二楼,来到那个房间。
房间里的景象和昨晚一样,铜镜依旧放在梳妆台上,暗格敞开着。林晚秋把锦盒放回暗格,点燃香烛和纸钱,对着铜镜说:“苏婉姐姐,我知道你很委屈,你的东西我还给你了。希望你能放下执念,好好安息,不要再留在这世间受苦了。”
纸钱燃烧起来,纸灰打着旋,飘向铜镜。铜镜里,苏婉的身影再次出现,她的眼睛里不再流着血泪,脸色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谢谢你……”苏婉的声音轻柔了许多,“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说话了。我不是想害人,只是太孤独了。”
“苏婉姐姐,你的丈夫背叛了你,你确实很可怜。”林晚秋说,“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一直留在这世间,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不如放下执念,去投胎转世,开始新的生活。”
苏婉的身影在铜镜里晃动着,沉默了很久,才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该放下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仇恨和痛苦里,太累了。”
她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房间里。脚步声和哭泣声也消失了,老楼里恢复了平静。
林晚秋松了口气,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收拾好东西,再次走出老楼,这次,她没有丝毫留恋。
林晚秋搬到了一个新的小区,那里阳光充足,环境优美。她再也没有遇到过诡异的事情,也没有再做过可怕的噩梦。可她永远不会忘记,在老城区的那栋老楼里,遇到的那个可怜的鬼魂,还有那段惊悚的经历。
几个月后,林晚秋偶然路过福安里,发现那栋老楼正在拆迁。挖掘机轰鸣着,把老旧的楼房一点点推倒。她看到,当二楼的房间被拆毁时,从废墟里飘出了一缕淡淡的青烟,像是苏婉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飘向了远方。
林晚秋站在远处,看着老楼慢慢变成一片废墟,心里感慨万千。她知道,老城区里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有些故事温馨感人,有些故事却充满了悲伤和怨恨。而那些被怨恨困住的灵魂,只要得到一丝理解和安慰,就能放下执念,走向安息。
后来,老城区改造,福安里被建成了一个公园,公园里种满了绿树和鲜花,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没人知道,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过怎样的悲剧,也没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孤独的鬼魂,等待了几十年,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林晚秋偶尔还会去那个公园散步,坐在长椅上,看着公园里嬉戏的孩子们,心里充满了平静。她明白,生活中难免会遇到悲伤和痛苦,但只要学会放下,就能走出阴影,迎接新的希望。而那些曾经的恐惧和惊悚,也会变成生命中一段难忘的经历,提醒着她,要珍惜眼前的幸福,要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