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阴影中的低语与不耐】
几乎在同一时间,巴黎西郊,一处被浓密森林环绕、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庄园深处。
一间没有窗户的密室。
墙壁是厚重的石料,吸音材料将一切声响吞没。
空气凝滞,带着陈年书籍、昂贵雪茄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防腐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光线极其昏暗,仅有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不知何种黑色木材制成的长桌。
两端点着几盏古老的、灯罩被熏得发黄的黄铜油灯。
光线勉强勾勒出围坐在长桌旁的五个身影,他们深陷在高背天鹅绒扶手椅中。
面容隐藏在深深的阴影里,如同五尊沉默的古老雕像。
只有偶尔,当某个人略微移动时,才能看到枯槁的手指,或是反射着微弱灯光的、浑浊而锐利的眼睛。
这里没有现代电子设备,只有绝对的寂静和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权威感。
这里,是欧洲古老会真正的核心密室。
长桌的另一端,距离那五把高背椅约三米远,摆放着一把相对简朴的直背椅。
奥利维尔·杜邦 端坐其上,身体挺得笔直,如同接受检阅的士兵。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
但在这种环境下,他平日里的优雅与魅力似乎被无形的压力所剥夺,只剩下一种近乎僵硬的恭顺。
昏黄的灯光只能照亮他半张脸,另一半沉浸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真实的表情。
沉默持续了大约一分钟,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只有某个方向传来的一声压抑的、痰音很重的咳嗽,打破了死寂。
终于,一个苍老、干涩、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音响起,是m先生:“陈,处理干净了?”
杜邦微微欠身,声音平稳而清晰,在这寂静的密室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是。在瑞士警方的临时看押所内,突发心肌梗死。
现场处理得很……自然。警方初步调查结论是意外。”
“嗯。”另一个方向,x先生 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紧接着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咳嗽平息后,他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不耐和一丝讥诮:
“棋子就是棋子,废了,就丢掉。汇报点有用的。”
杜邦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紧握了一下,又迅速松开。
他抬起头,目光平视前方那片深邃的黑暗,仿佛在与那后面的存在对话:
“对手……比我们预想的要狡猾,行动模式也……超出常规数据库的预测模型。
那个女人(安格娜)的应变能力和执行力,远超一个普通商业团队。
我们之前的评估,可能过于保守了。”
“保守?” 第三个声音响起,是A先生,语调缓慢,却带着千钧重量。
“杜邦,我们给你的资源,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听你解释问题的。”
压力如同实质,从黑暗中蔓延出来,压在杜邦肩上。
“是,先生。”杜邦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略微加快。
“我已经重新调整了应对方案,提升了威胁等级。
会动用更……直接的资源,确保进程回到正轨。”
“泰坦……” 这次是Y先生,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到手了吗?” 他省略了“遗产”二字,仿佛那是不言自明的圣物。
杜邦深吸一口气,这是他此行汇报的核心,也是最大的风险点:
“从技术拦截和数据捕获的角度确认,‘钥匙’的信号已经被我们成功捕捉……”
“技术角度?” x先生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质疑,伴随着又一阵咳嗽。
“我们只要结果!能用的结果!什么捕捉、隔离!
我们要的是打开那扇门的‘钥匙’!你明白吗,杜邦?!”
咳嗽声在密室中回荡,仿佛古老的诅咒。
杜邦感到背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明白,x先
生。破解工作正在进行中。瑞士银行的加密层级和权限绑定极其复杂…
强行破解风险极高,可能触发自毁或警报。我们需要时间,但团队已经在全力攻关。
一有实质性进展,我会立刻向各位汇报。”
黑暗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只有五个老人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和那无处不在的、沉重的压迫感。
良久,m先生 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干涩平淡:
“时间,可以给。但耐心,是有限的。不要让我们……失望,杜邦。”
“是。”杜邦低下头,恭敬地应道。
他知道,这次汇报结束了。
他缓缓起身,向黑暗中的五道身影鞠了一躬。
然后转过身,迈着依旧平稳的步伐,无声地退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密室。
厚重的包钢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光明与黑暗,暂时隔绝。
门外的走廊灯火通明,却驱不散杜邦心头的寒意。
他松了松领带,眼中那抹惯常的优雅从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阴鸷和……
一丝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般的野心。
“安格娜……林莫……”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仿佛在咀嚼某种坚硬的果实。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钥匙’,终将属于能打开新世界的人……比如我。”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懈可击的、温和而疏离的微笑,向着庄园外明媚却虚假的阳光走去。
在他身后,古老的石墙沉默矗立,如同那些阴影中的老人,冰冷地注视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