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铁柱拳纳山意之事,如同在平静的栖霞湖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波澜久久未平。村中上下,对杨明轩的“圣人”之尊再无半分疑虑,连带着对读书识字这件事,也蒙上了一层近乎神圣的光彩。
孩子们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每个人都隐隐期盼着,能在先生的教诲下,触碰那玄之又玄的道理,唤醒属于自己的力量。
杨明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份探索自身与教学奥秘的动力也更足了。
他隐约摸到了一些规律——越是引导孩子们将自身特质与诗文意境深度共鸣,收获便越大。石铁柱契合了山的雄浑,那么,灵秀敏感的林小雨呢?
这几日,天气渐暖,村边那条滋养了栖霞村不知多少年的小溪,水量也变得丰沛起来,潺潺流水声日夜不息,仿佛在应和着某种韵律。
杨明轩觉得,是时候了。
这一日,他并未远行,而是将课堂设在了溪边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柳林,面前是清澈见底、叮咚作响的溪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
“今日,我们学习一首描绘水乡景致的诗歌,”杨明轩盘膝坐下,示意孩子们围拢过来,目光温和地落在静静坐在一旁的林小雨身上,“汉乐府的《江南》。”
听到“江南”、“水乡”这些字眼,林小雨原本就灵动的眸子更是微微一亮,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投向那流淌的溪水,仿佛那里面有着吸引她的秘密。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杨明轩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悠扬的韵味,仿佛在吟唱。他没有急于解释,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在想象,“你们闭上眼睛,听……试着去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孩子们依言闭上眼睛,溪流声、风声、鸟鸣声变得格外清晰。
杨明轩继续引导,声音轻柔,如同耳语:“那是一个水网密布的地方,到处都是湖泊、池塘。夏天来了,水面上铺满了碧绿碧绿的莲叶,一片挨着一片,一层叠着一层,茂盛得看不到边际,这就是‘莲叶何田田’……”
随着他的描述,林小雨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那片无垠的碧色。她的呼吸变得轻缓而深长,周身的气息开始与周围的水汽、与溪流的节奏隐隐呼应。
“鱼戏莲叶间。”杨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仿佛也看到了那灵动的画面,“鱼儿在水中嬉戏,在莲叶间穿梭。它们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一会儿在南,一会儿在北……”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魔力,勾勒出充满生趣的图景。其他孩子脸上露出向往的笑容,而林小雨的指尖却无意识地在草地上轻轻划动,轨迹宛转流畅,仿佛在追随着那看不见的游鱼。
她没有像石铁柱那样爆发出刚猛的力量,她的领悟更加内敛,更加柔和,如同溪水浸润泥土,悄无声息,却已深入其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仿佛要融入周围湿润的空气里,那流淌的溪水在她感知中不再陌生,反而像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向她低语,在邀请她共舞。
杨明轩注意到了林小雨的异常,她那过于沉浸的状态,以及周身那几乎微不可查却确实存在的、与水汽律动一致的气息波动。他没有打扰,只是将最后几句缓缓吟出,声音如同涟漪般荡漾开去: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一遍又一遍,简单的重复,却仿佛某种古老的咒语,唤醒了沉睡在水脉中的灵性。
就在这时,林小雨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杏眼中,仿佛倒映着整条溪流的波光,清澈剔透,又深邃无比。她站起身,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溪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林小雨在溪边蹲下,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向清澈的溪水。她没有触碰水面,指尖在距离水面尚有一寸之处停住。
奇迹发生了。
原本顺着河道流淌的溪水,在她指尖前方的位置,仿佛遇到了一只看不见的温柔手掌,水流悄然改变了方向,向上微微拱起,形成一个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水弧,仿佛一道微型的拱桥,又像一尾凝固的游鱼,阳光透过,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水弧维持了数息,才悄然落下,重新汇入溪流。
孩子们发出低低的惊呼,看向林小雨的眼神充满了惊奇与崇拜。
林小雨自己也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指尖,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既有成功的喜悦,也有一丝不知所措。她抬头望向杨明轩,眼神像寻求确认的小鹿。
“先生……我……我感觉,它好像听我的话……”
杨明轩心中震撼不已,脸上却露出温和鼓励的笑容,走到她身边:“小雨,你做得很棒。这不是幻象,这是你与‘水’的共鸣,是你内心纯净灵秀,感悟了《江南》诗中那份水的灵动与生机所致。”
他看向那依旧潺潺流动的溪水,心中一动,指着不远处一小片因为地势稍高而灌溉不便、显得有些干涸的菜地,柔声引导:“小雨,你既然能感受到它,不妨试试,能否请它帮个小忙?引导一丝水流,去滋润那片干渴的土地?”
林小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有些蔫黄的菜苗,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用力点了点头,重新凝神静气,将双手虚按在溪流上方。
这一次,她更加专注,心中回响着“莲叶何田田”的蓬勃生机,回想着“鱼戏莲叶间”的自在欢快。她不再试图去“控制”,而是去“请求”,去“引导”。
渐渐地,溪流边缘,一股细小的水流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脱离了主河道,如同一条温顺透明的小蛇,沿着草坡,蜿蜒而上,精准地流向了那片菜地。水流虽小,却持续不断,轻柔地浸润着干裂的土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菜地的主人,一位正在附近田里劳作的老农,看到这一幕,惊得手中的锄头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揉了揉眼睛,确认不是幻觉后,激动得老泪纵横,朝着学堂的方向连连作揖:“多谢圣女!多谢圣人!老天爷,显灵了啊!”
【叮!宿主以景启情,生动阐释《江南》之水韵生机,引导学生深度共鸣“水之灵性”。教学评价:卓越。奖励:修为+28,精神力中幅提升,对“元素亲和”引导能力增强。】
【叮!学生林小雨于《江南》中深刻领悟“水之灵性”(滋养、灵动、生命),初步掌握水系引导能力,觉醒天赋“御水之触”。宿主获得反馈:水系亲和力中幅提升,精神力恢复速度加快,对“生命韵律”感悟加深。】
熟悉的暖流再次涌遍全身,杨明轩感觉自己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细腻,尤其是对周围环境中的水汽变化,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把握。他甚至能隐约“听”到那片菜地中,植物根系吸收水分时发出的、微弱的欢欣意念。这种与自然生命律动相连的感觉,玄妙无比。
他看着林小雨,小姑娘正专注地维持着那道细小的水流,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小脸有些发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好了,小雨,可以了。”杨明轩适时出声,“循序渐进,莫要透支心神。”
林小雨闻言,缓缓收回了意念。那道蜿蜒的水流失去了引导,很快渗入土壤消失不见,但那一小块菜地已然得到了充分的滋润。
她有些脱力地晃了晃,杨明轩伸手扶住了她。
“先生,我……我做到了!”林小雨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喜悦。
“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杨明轩肯定道,目光扫过其他同样激动不已的孩子们,“同学们,你们都看到了。小雨的力量,源于她对自然的感知,对诗意的共鸣,对生命的怜悯。读书,并非死记硬背,而是要让文字活过来,让道理融入心田,如此,方能与天地万物交感,显化神奇。”
他顿了顿,语气深沉:“铁柱得山之厚重,小雨得水之轻柔。大道三千,各有其途。望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条。”
夕阳的余晖将溪流染成金色,也照亮了孩子们眼中闪烁的、名为“希望”与“可能”的光芒。灌溉农田虽是小事,但林小雨这润物无声的控水之能,却仿佛在所有人心中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杨明轩扶着微微疲倦却兴奋的林小雨,带领着若有所思的孩子们返回村庄。他知道,栖霞村的这片土壤,正在他看似普通的教诲下,孕育着远超想象的未来。
而他能感觉到,体内那日益增长、性质各异的力量,以及系统那不断提示的“权限不足”,似乎都在预示着,这片小小的天地,很快就要关不住这些即将腾飞的雏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