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豪宅,灯火通明。
杨小华毫无睡意,在宽敞的客厅里烦躁地来回踱步。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一点多,沈知意出去已经快两个小时了,音讯全无!
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沈知意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冰冷而机械的“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发去的十几条微信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这个沈知意!到底跑哪儿去了?!”杨小华又急又气,用力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她了解沈知意,知道她性格倔强,但这么晚不回来,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实在反常!
她喝了酒,情绪又不稳定…… 各种不好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杨小华的脑海,让她坐立难安,心惊肉跳。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猛地抓起扔在沙发上的外套,胡乱地披在身上,准备出门去找。
哪怕是大海捞针,她也得去试试!
就在她急匆匆地走到玄关,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时——
“叮咚——!”
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门铃声,骤然划破了深夜的死寂!
杨小华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脏“咚咚”狂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猛地一把拉开了厚重的大门!
一股带着深秋寒意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杨小华打了个寒颤,酒意也瞬间清醒了大半。
门外,站着失魂落魄的沈知意。
她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眼神空洞无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她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胳膊,身体在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像是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绝望和死寂的气息。
“我的老天爷!你可算回来了!”杨小华又惊又喜又气,一把将沈知意拉进了温暖的屋内,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寒冷。
“你跑哪儿去了?!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信息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急死我了!”她连珠炮似的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后怕和责备。
然而,沈知意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她被杨小华拉进来后,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像一尊失去支撑的雕塑,顺着门板,缓缓地、无力地滑坐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并拢的膝盖里,肩膀开始剧烈地、无声地耸动起来。
杨小华被沈知意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崩溃的状态吓坏了。
她赶紧蹲下身,双手扶住沈知意颤抖不止的肩膀,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充满了担忧:
“知意?知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你跟小华说,到底怎么了?”她轻轻拍着沈知意的背,试图安抚她。
过了好一会儿,从沈知意埋着的膝盖间,才传来一阵压抑的、破碎的、如同小兽呜咽般的哭声。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早已是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她哽咽地说道:
“我……我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杨小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她急切地追问道,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抓住了沈知意的胳膊。
沈知意泪眼婆娑地看着杨小华,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刺痛和绝望,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我看到江辰了!还有……还有那个女的!他们……他们在一起!”
“什么?!江辰和那个女的?!”杨小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你去找他们了?!你在哪儿看到的?!”
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陡然拔高。
沈知意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去的。
她哽咽着,用颤抖的声音回答:“电视台……就在电视台大门口……”
“电视台门口?!”杨小华失声惊呼,脸上的震惊变成了骇然!“他们……他们现在已经这么……这么公开了吗?! 就在单位门口?!这也太……太肆无忌惮了吧!”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猛地抓住沈知意的手,急切地、像审问一样追问道:“你看到他们做什么了?!啊?快说!他们当时在干什么?!”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沈知意的肉里。
沈知意被她的激动情绪感染,哭得更凶了,抽噎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们……他们在说话……有说有笑的……然后……然后就……一起上了江辰的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凌迟着她的心。
“上了江辰的车?!”杨小华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指着大门的方向,声音因为愤怒和恨铁不成钢而变得尖利:
“然后呢?!然后你就回来了?!沈知意!你是不是傻啊?!”她简直要气疯了,“你既然都看到了,你为什么不跟上去?!你为什么不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儿?!要去干什么?!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车,然后自己像个逃兵一样跑回来了?!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用力地跺了跺脚,围着瘫坐在地上的沈知意转了一圈,语气又急又怒:“捉奸要捉双!抓贼要抓赃! 你现在跑回来跟我哭有什么用?!啊?你连他们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这不是自己气自己吗?!万一……万一他们就是普通同事,顺路送一下呢?!你这不是自己瞎想,自己折磨自己吗?!”
杨小华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沈知意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她何尝不想跟上去?何尝不想知道真相?但是……
沈知意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纵横,她用一种混合着极度羞辱、绝望和自我保护般的尖锐声音,嘶哑地喊道:
“不然呢?!你让我怎么办?!”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破裂,“难道你要我像个泼妇一样,开着车追上去,然后拦下他们的车,当着那个女人的面,和江辰撕破脸,大吵大闹吗?!”
她痛苦地摇着头,“我做不到!杨小华!我做不到! 我沈知意……丢不起那个人!”
她颓然地重新低下头,声音变得微弱而绝望,充满了自嘲和悲哀:“追上去……然后呢?证实了又能怎么样?除了让自己更难堪,更下不来台……还能改变什么? 这个家……早就已经碎了……”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的绝望。
她不是不想追,而是不敢追。
她害怕面对那个可能更加不堪、更加残酷的真相。
她仅存的那点自尊和骄傲,不允许她上演一场歇斯底里的捉奸闹剧。
她选择了逃避,像一个懦弱的失败者,逃回了这个暂时的避风港。
杨小华看着好友这副心如死灰、彻底被击垮的模样,满腔的怒火和责备瞬间化为了无尽的心疼和无力感。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蹲下身,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瑟瑟发抖、哭泣不止的沈知意。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说了……”杨小华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没事了……有我在呢……”
空荡奢华的客厅里,只剩下沈知意压抑不住的、绝望的痛哭声,和杨小华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