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可食用”的判断,已经不可逆转地被标记在了周通的身上。
这种极致的、不同寻常的安静,在周通看来,却是另一种意味。
他以为苏辰被吓住了,以为这个从下界来的“肥羊”正在权衡利弊,盘算着是屈辱地破财消灾,还是负隅顽抗,最终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毕竟,在这里,实力为尊,一个刚刚飞升的修士,即便在下界曾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到了这里,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他见过的太多了,最初的桀骜不驯,最终都会在现实的铁拳下粉碎。
贪婪,像一团炽烈的火焰,在周通的胸腔内熊熊燃烧,几乎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看着苏辰那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庞,看着他指尖若隐若现的黑金物质,那显然是某种稀世珍宝,而非寻常储物戒。越是神秘,越是代表着无尽的财富。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够预见,这些财富都将成为他周通晋升的阶梯。
“怎么?没听清吗?”周通向前踏出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油腻而狰狞的笑容,他刻意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威胁道:“老子说的是一百块上品灵石!
少一块,今天你就别想进这个门!而且,别以为你只是交了灵石就能安然无恙,你这种来历不明的修士,身上若没有些‘把柄’,我周通如何能放心?”
他要的,不仅仅是灵石,更是苏辰的“把柄”,甚至是他的命!
周围的卫兵们,也都心领神会地交换着眼色。他们虽然对周通的贪婪感到不齿,但更清楚,在这种时候,唯有跟随队长,才能分得一杯羹。
他们悄无声息地向外扩散,不动声色地完成了对苏辰的包围,手中制式的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压迫力。
城门前的气氛愈发紧张,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只待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便会瞬间崩断。
那些飞升者们心底发寒,他们深知在这里,飞升者往往是最没有地位、最容易被欺压的存在。今日苏辰的遭遇,很可能便是他们未来的写照。
周通看着苏辰依旧平静的面容,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寻常修士,此刻早就该肝胆俱裂,跪地求饶了。这小子,到底是在故作镇定,还是真的不知死活?
为了彻底断绝苏辰所有反抗的念头,也为了给自己的贪婪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将这桩敲诈勒索彻底升华为一次“正义的执法”,周通决定再加一把火。
他要让这小子明白,在飞升城,他周通才是这片区域的律法!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贪婪和狞笑忽然一收,转而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威严面孔。他猛地拔高音量,声震四野,对着所有围观者朗声道,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诸位!我等奉命镇守城门,不仅仅是为了收取入城费用,更是为了保障我飞升城的安宁,保障圣州修士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近来,有一桩惊天大案震惊圣州——‘天元宗灭门惨案’!”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天元宗灭门惨案”!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瞬间击中了所有围观者的神经。
这可是近期圣州最轰动、最血腥的事件之一,一个传承万年的宗门,竟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鸡犬不留。传闻作案者手段残忍至极,实力深不可测,整个圣州都为此感到不安。
那些刚刚飞升而来的修士们更是脸色煞白,他们对这里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对这种大案更是闻所色变。
此刻,他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深怕和这件事扯上任何关系。这周通,竟然把这种事情都搬出来了!
在众人的惊恐与骚动中,周通的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苏辰,眼底闪烁着阴狠的光芒。他再次提高了音量,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某种天道法理,义正言辞,直指苏辰:
“据可靠情报,犯下这等滔天罪行的魔头,可能已潜入我飞升城附近,此人手段残忍,极善伪装,尤喜以俊美外表示人,以迷惑世人!而你!”
他伸出手指,直指苏辰,那根手指几乎要戳到苏辰的鼻尖:“你!来历不明,出手阔绰,身怀异宝,形迹可疑!现在,我卫队长周通,严重怀疑你与那‘天元宗灭门惨案’有关!!”
一顶天大的帽子,被周通毫不留情地扣在了苏辰的头上。
在这里,这种栽赃陷害的手段屡见不鲜,一旦被扣上这种罪名,根本无需证据,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执法”。
此刻,即便是那些平时对周通不满的修士,也不敢出声辩驳,因为一旦沾染上“天元宗灭门惨案”的嫌疑,那便是要被整个圣州追杀的死罪!
周通看着围观者们惊恐而又信以为真的表情,以及苏辰依旧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诡异的脸,心中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这一步棋,他走对了。这下,即便是苏辰再有背景,也休想翻身了。他向前一步,再次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充满威胁的语调阴冷地说道:
“当然,我们飞升城执法严明,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这样吧,你交出一百块上品灵石作为‘清白保证金’,只要事后查明与你无关,自会还你。否则……”
他嘴角那狰狞的笑容再次浮现,目光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话锋一转,语气森然:“否则,就别怪我周通大义灭亲,为了圣州安宁,将你这魔头嫌犯就地格杀,以儆效尤了!”
从赤裸裸的勒索,到栽赃陷害,再到以莫须有的罪名图谋杀人夺宝。
周通已经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他丑陋而贪婪的獠牙。
他认为自己已经将苏辰逼入绝境,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他周通,现在就是掌握着苏辰生杀大权的审判者!
他周通,终于说完了他所有的废话,所有的图谋,所有的恶意。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拿捏住对方,等待着苏辰最终屈服或崩溃时,一个不含任何人类情绪的、仿佛来自深渊底部,又像是亘古回响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地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像一道无形的惊雷,瞬间击碎了城门前的所有喧嚣,让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你的废话,说完了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辰那双纯粹的黑金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观察”的伪装彻底褪去。
不再有任何评估,不再有任何权衡,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葬天神棺”最原始、最纯粹的冰冷。那是对世间万物的绝对漠然,是对生命存在与否的终极裁决。
他不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那由黑金物质构成的、仿佛完美艺术品的身体,带着一种超乎理解的,令人绝望的沉重与压迫感,在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的瞬间。
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