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黄铜……蛋?”毛贼凑到了更近的地方,近到他能清晰观察到黄铜罐锈蚀的纹路,那是宛若刺青般的锈痕,从黄铜罐巨大的裂口处蔓延而出,覆盖了蛇形文字与花草雕纹。
这东西的观察报告能值500万?
毛贼心里泛起嘀咕,都用不到5万块他就能从猎人网站上找到类似的仿品。这笔钱赚得有些过于轻松了,毛贼心里有些没底。
但根据雇主提供的情报,毫无疑问他的目标就是这个“超自然”的东西——毛贼手腕处的腕表已经停止了运动,强力磁场让他的金属表针死死锁紧黄铜罐的中心。他能感觉到手腕处的震动,要不是防化服顶着,毛贼觉得他这块廉价卡西欧八成也会被黄铜罐给吸进去。他倒不觉得这是什么超自然的古物,只当是古人在偶然间发现的强力磁铁。
几十双眼睛在毛贼身后盯着他,再这么发愣,他肯定会暴露。于是毛贼抓起推车上那把类似管钳的工具就要作势弄开黄铜罐外围的金属皮,只是锋刃还没接触到金属锈迹,毛贼身后的老头突然大喊:“观察!先观察!看看内部结构,别破坏了这例孤本!”
毛贼转身,冲老头竖起大拇指,垂下管钳,听从老头话靠近黄铜罐。他几乎将整张脸贴在了锈蚀的金属上,顺着那块泛着灰锡颜色的空洞下看。内部漆黑一片,显然是没有光,有着防护服的隔离,毛贼原本应该什么味道也闻不到,可没来由的,就像石英玻璃罩降下时那股突然而来的恶寒,毛贼居然在防护服里嗅到了森铁般的金属腥气。
回想起雇主地图上的注视,毛贼再次确信雇主的任务目标就是这个东西。
腥气渐浓,起初是一抹,而后汇聚成云雾般的烟。黑漆漆的缺口突然扭曲起来,像泛动水波的湖面。毛贼的脑子突然出现一阵眩晕的感觉,一稚一沉两道声音如惊涛般在他脑海里炸响——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怕么?也许会死吧,我们都会死。”
“不害怕,因为和哥哥在一起,所以不害怕。
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吃掉我呢?我已经长大了,吃掉我哥哥什么样的牢笼都可以打破,那些兄弟姐妹也不会是哥哥的对手!”
“……那就太孤独了,几千年来只有你一直陪着我。你是很好的食物,但只有你一直陪着我。”
“他妈的,什么中二病爆表的舞台剧台词!”毛贼怒骂,他强咬舌尖保持清醒。还好这道眩晕来得突然消散得也突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再次凑近黄铜罐上方那片漆黑的洞口时他的心底生出了抗拒。
毛贼犹豫了,但500万的天价佣金和众人的视线让他再度上前。他深吸口气,在心里默念他从网上淘来的道家口诀,一边默念三清道尊一边还嘟囔着释迦牟利,末尾还不忘祈祷上帝。
这家伙的信仰有些杂,是个标准的功利人士,放在任何宗教场所都可以被打成异端。
异象真的在毛贼的“咒语”里消失了,似乎他那些向天祷告的“咒语”真的起了效,可他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依旧死死锁在黄铜罐的方向。
毛贼长舒口气,突然用管钳破开了黄铜罐,露出一枚巨大的蛋。旁边有一处撕裂的痕迹,看样子原本巨蛋应该有两颗,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
毛贼死死记住眼前的一切,所有人都沉默着,就连呼吸都弱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
半晌,毛贼突然转身,一把凌厉的匕首从防护服的内部破开面料,他甩动藏匿在防护服里的霰弹枪,高喊:“不想死的都把手给我举起来!”
老头一脸震惊,短暂的愣神之后率先举手,看来是个识时务的东西,不愧是混迹上流社会的老江湖。
研究员们同样满脸震惊,可他们的目光不仅是看向毛贼手里的枪,而是在老头与霰弹枪之间来回。毛贼看到明显有人试图想说什么,可最终他们什么也没说,跟着老头一起行了法国军礼。
毛贼举着枪后退,抹开门禁,一步一步往玻璃大门外退,直到退后了至少50米,毛贼转身狂奔。背后“哒”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了。
毛贼回头,看见一只灰锡瓶子从破损的防护服衣兜里掉落在地上。这东西是任务开始前队长给每个人发放的装备之一,毛贼一直没搞清楚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他的队友同样不知道。他们问过队长,队长只是说需要他们知道的时候他们自然会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
毛贼觉得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回头去捡的必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脱离地下冰窖,他看见500万在通道尽头跟他招手,于是毛贼加速狂奔。
“见鬼!快去阻止他!拉响警报!”昂热大喊。
研究员们瞬间惊醒过来,急忙冲向玻璃门边敲下象征警告的红色按钮。
海雾般的红光伴随着诺玛的机械警告声出现,研究员们追了出去,尽管他们在体力上几乎不会是毛贼的对手,可谁让校长有令?
领导的话他们这些底层牛马只能执行。
所有人都离开了,另一道脚步声在玻璃栈道里响起。
“只差一步了,任务就这么失败了,你找的人还是那么靠不住……”艾佛雷从通道里走出来,手上拿着毛贼遗落的灰锡瓶,进门之后抛给昂热。
此刻,错综复杂又满是红光与绿色安全线路标记的通道里,毛贼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刚想跟雇主汇报情况,却只听见电话那一头传来一阵机械声——“最后一个指示,如果你接近了那个黄铜罐,确定如同描述那样,那么不用观察了,沿着洞口直接将那管灰锡溶液倒下去,然后离开。任务结束,你的佣金会被上调到1000万美刀。”
毛贼傻了眼,仿佛看到500万离他而去,他有些痛心疾首,试图转身返回。
他回望通道,看不见人,凌乱的脚步变得越来越多,如鼓点般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