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身穿米白色短袖的男孩一手托着行李箱,在女孩身后隔开匆忙的人群,另一只手拿着两本护照。
两人排队走到绫小路熏的柜台前,递上护照,“您好。”
熏翻开护照页的相片,是最近才办理的,相片里的面容和二人此时无异。男孩一边等待,一边望向机场大厅,似乎在寻找什么。
“或许是在寻找接机的朋友”,熏心想。
她在机场出入境大厅已经工作了三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两个孩子所持的签证都是普通签,他们大概率是来旅游的。
两人都是亚洲面孔,如果是工作或者上学,签证上应该有详细记录。
“二位是第一次来日本么?”熏用英语询问,她的口语很好,地道的美式发音,没有日本人学习英语时特有的方言习惯。
护照上有两人的身份信息,路明非和李卿吟,都是学生,男孩就读于有一所外国院校,女孩来自邻国,两人高中还未毕业。
按理来说未成年出行需要监护人陪伴,尤其是青春期又未成年的一男一女出行。
像他们这样出远门旅游的,的确不多,熏对此格外上心。
“对,第一次来,趁着假期旅游,我们约好了当地的朋友。”男孩同样以英文回答,他的口语中就明显多了一些方言特色。
熏正想告诉两人一些日本出租车的注意事项,许多游客都在出租车上踩过坑,他们是学生,应该没什么钱,熏不想游客对自己国家的第一印象由出租司机开启。
可她还未开口,人群里传来了骚乱。接着脚步声、惊呼声还有咒骂声响成一片。
熏看了一眼监控,吓了一跳,十辆迷彩皮卡把机场大厅外面的路堵死了,体态壮硕的美利坚大兵们带着墨镜鱼贯而出,他们耳朵上戴有通讯设备,黑漆漆的枪口竖直朝上,三人一组,间隔半米在机场门口形成一张拦截网。
头戴贝雷帽的白人男人走进了机场大厅,腰间是蹭亮的枪,机场安保已经发现了他们,可没有一个安保人员敢上,惶恐的人群在他森冷的眼神下分开一条通往出入境大厅的路。
仿佛一枚炸弹在熏的脑海里炸开,泛起无垠的白。
毫无疑问,那些是驻日美军。这里是羽田机场,最近的军事基地是横田空军基地,位于东京多摩地区,两地相距大约40公里。
为什么驻日美军会出现在机场?
熏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恐怖分子,或者美利坚军方的大人物秘密到访。
熏立刻把手伸向机场警卫部的直通电话。
“请尽快增派人维持现场秩序,是驻军部队……”
熏手里的话筒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夺过并按回了机座。熏有些惶恐的抬头,那位白人士官站到了柜台前。
男人取下墨镜,冷冷的说:“电话就不用打了,机场现在由我们接管。我们无意制造混乱,请继续按步就班。”
说完,男人转头扫视起出入境大厅前排队的人,可没有人敢迎上他的视线,男人环顾,微微摇头。
显然,军方是在找什么人,既不是恐怖分子也不是秘密到访的军方大人物。可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军队大动干戈的?
熏不清楚,她只能按照士官的要求继续工作。
熏在二人的护照上盖下“准许入境”的章,将护照还给男孩。
“谢谢。”男孩道了声谢,不过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
熏能听懂,因为航空公司培训过他们一些简单的中文用语和引导词。去年从那个大国来日本旅游的游客大约在200万人次,他们创造了一笔不小的消费,为了维持如此规模的旅游产业,日本对整个旅游业都进行了一次升级。
机场也在这次行业升级中给相关部门员工做了更多的培训。
只是这声中文在噤若寒蝉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白人军官猛然回头,以十分流利的中文询问:“请问是路专员和李小姐么?”
……
源氏重工,年轻人跟老人相对而坐,他们身处大厦最高层。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外是参差的楼,下方人群如蚁,车流似水。
年轻人眺望着玻璃窗外的烈烈晴空,一望无际的蓝,没有云,近地面的空气在热浪中扭曲,能想象到室外的热。
年轻人案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信息,“卡塞尔学院专员于羽田机场入境,被驻日美军接走”。
发信人是樱,他让樱帮忙盯梢昂热的特使。
“昂热校长的使者入境了,想来各大家主也相继收到了消息。、这个关头你不在家族神寺坐镇却跑来我这里喝酒,哪有半点压力的样子?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早有准备?”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此为将之道。”老人淡淡的抿了一口清酒,“不能让人轻易看出你的深浅,即使事务压身也要心若止水,这才是担当大事者应做的事,就像现在一样。
这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教会老人的道理,历经时间,你也会懂。”
“我不会懂,将来我只会在法国海滩上卖防晒油,政治和争端都与我无关,我不需要懂这些道理,更用不上。”年轻人耸耸肩,对此不屑一顾。
老人笑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养子的职业规划。权力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东西,他并不害怕权力间的尔虞我诈,他只是为亲近者的背道而驰感到悲伤。
这种事他经历过,所以不想再回忆那番痛,远离政治与权力就是他的办法。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别那么看着我,”年轻人啧嘴,“昂热校长的使者到场,你我二人间必须得有一个人出面接待,可横田地区的驻军先一步接到了人,他们是北美联合的势力。
毫无疑问,昂热校长和汉高联手了。犬山家主先前在家族会议上推断昂热派遣专员到达日本只是为了私事,如今他已经联手了北美联合,这件事还只是私事么?”
老人闻言长叹,“是啊,还是私事么?什么私事会用上两大势力联合?
昂热校长一直想让家族回归到卡塞尔学院的掌控之下,然后把所有的秘密据为己有。我有点相信昂热校长在电话里跟犬山君的示威和警告了,或者这次的专员真有清理我们的想法,也或许是真对那位鬼志在必得……
我猜不透。
我们还不该出面。”
“所以你让犬山家主出马,拉上昂热校长的关系,以风俗业制造两位专员的矛盾,试探反应。”
年轻人挑眉。
“你这么做真不怕犬山家主当场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