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风扶额,江肖这是来真的。
金秋又被叫了回来,这回羞红着脸挨着夫人坐了,一直不敢抬头。席上气氛更轻松了,夫人的嘴乐得一直没合上过。
欢笑声中,顾姨娘一直注意着三郎和江肖,看大家吃的也差不多了,略略起身道:“我看三少爷和江肖的样子是不是一夜没睡?
不如今日早些歇了吧,以后都在一起,也不急着说话。”
夫人这才想起来两个孩子都是眼睛发红,赶紧道:“对,对,你们俩个快去休息。
话出了口又有些为难了,江肖好说,三郎同时纳了两个妾,又都没做安排,这该怎么休息,论说三郎该陪着景华,可景华到现在连住哪还没安排。
自己刚到,这府里也不熟悉,季家人在这里,又不能直接问少媛。
正为难时三郎说了话:“那我们就不陪着了,是有些累,云嫣,忆风阁都安排好了,让初兰陪着你。”
丝蕊,等季姨娘吃好了,带她去我的院子。”
“谢公子”“是少爷”云嫣与丝蕊都应了一声。
顾乘风和江肖同时起身,顾乘风向爹爹递了个眼神,老爷也起了身:“我也吃好了,你们慢慢聊吧。”
玉雪也想跟着走,看看满桌的人都只是起身相送,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也没敢动。
三个男人出了偏厅,来到了书房。书房里除了少媛别人不能进来,江肖熟练的拿出茶具,出门让人去倒水。又转回来和父子二人同坐到了茶桌前。
老爷心里怀着愧疚,先张了口:“三郎,季国公态度太强硬,为父没说话的余地,实在推不掉。”
顾乘风笑笑:“爹爹不用多说,国公爷的谋算儿子知道,推不掉的。只是家里进了这么一位,会碍到儿子做事。求爹爹别限制云嫣的自由,有些事得她帮着儿子办。”
顾老爷立即拒绝:“这不行,有什么事为父来帮,哪轮的上一个女子抛头露面,你还嫌那些话不难听吗?”
顾乘风揉了揉额头:“爹爹不放心,让人跟着便是,她不一定非得抛头露面,但有些事不给她自由没办法做。”
顾老爷十分坚定:“那就不做,没她天还能塌下来不成,要自由别进这个门,后宅女子,安守本份就好,能做得了什么。”
顾乘风叹了一声道:“好,爹爹,那儿子就和您细说。
太上皇和前一个皇上雄心太胜,连年争战,胜仗没少打国土整整扩了两倍有余,这您是知道的。
可这宏图伟业的背后是百姓的饥寒交迫,国库的连年亏空。好地全成了军田,军队是有饭可吃了,百姓饿死了多少。
如今停了战,圣上要还田于民,可地已经种了下去,贪官想把地占为己有,清官想要这一季的收成,补之前的亏空。
不管是什么想法,总之还田于民的政令,皇上一登基就发了下去。到现在一亩田都没回到百姓的手里。
闵江一线全是肥田,刀得从那里开,政令不通就得见血。可现在的情况是国库连三十万两银子也拿不出,这兵怎么出?刀又怎么开?
地再分不下去,秋后粮收了,粮食再想寻回来可就难了,到时又有多少的百姓得饿死,国库也依然得空着。
儿子豁出一条命去,几次请命,想带着安南军去闵江开刀。可皇上犹豫不决。
儿子也知道皇上的顾虑,安南军再英勇,对儿子再忠心,动军队,拼性命,总要银子的。这样出兵的确很危险。
而且这触动的是所有官商的利益,牵一发动全身,不知会出现多少乱子,平乱最主要的根结也是银子。
现在的关键就是银子,连年的争战,把土地和产业都集中到了权贵的手中。找银子的最快方法是动权贵。
而能撑得起一场动乱的银子只有两个人能拿出来,一个是宣王,一个是季国公,儿子从进了京就在这两人之间反复的推敲,决定接近宣王。
皇上想尽说法把儿子的官位一降再降,儿子表面上与皇上离了心,攀附了宣王
还好宣王也想拉拢儿子,我这才想尽办法得了他的信任,如今他的产业路子,儿子摸的也差不多了。本来计划着掐了宣王的咽喉,缓缓图之。
边出兵边逼着宣王吐出银子。可昨夜突生变故,宣王遇刺了,应该是凶多吉少。
这消息封不住的,宣王这些年贪的太多,步子迈的太大,产业他自己都拢不住,子孙又不争气。他一死,难免树倒猢狲散,有多少眼睛都盯着这块肥肉等着争抢。
如今儿子占着先机提前做了安排,季国公是只老狐狸他也闻出了味道,这才急着嫁孙女过来,他这么吹吹打打的一闹,谁能分得清我与他是不是一路。
依着我攀附宣王的做法,谁都会认为我要攀附国公府了。
还未开战,我便成了国公府的门客,那些实际操作着宣王产业的门客,要投也得投到国公府门下,还有儿子什么事。
这场争夺儿子输了,那就是输了银子,就是没办法出兵,就是儿子强撑着出了兵也是十死无生。
爹爹说这是不是天塌了下来。”
顾老爷听得心惊,还是强撑着道:“那关一个女人什么事?”
顾乘风无奈道:“季国公不也是用一个女人让人产生误解的吗?儿子不能明着和国公翻脸。
再说现在翻了脸,儿子也对付不了季国公。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不也便宜的是别人吗?银子一样到不了儿子的手里。
顾老爷终于有了松动:“你意思是那女人能破了这个局?”
顾乘风点头:“爹爹,外面的事情够儿子忙了,实在没精力在这些勾心斗角的裙带关系里纠缠。爹爹说我该如何对季姨娘。
近了,就是承认攀附了国公府,远了让国公看出我根本没有攀附之意,就不会对我留手。吃亏的还是我。
那何妨我退出去就得了,后宅女人之间就算争出了人命,谁能看出深浅。
我若真投了国公门下,又怎么会纵着贱妾闹的后院不宁,儿子不用表明什么,只要我后院不宁,别人就会产生疑惑,就不会把我和国公府硬绑到一起。
如此国公也不会把我推的太远,儿子要的就是个摇摆不定的身份,能给我争取到一些时间,等肥肉争到了手,儿子能出了兵。那时翻脸儿子也不怕了。
现下云嫣身份低微,无依无靠,我再不向着她点,爹爹再不给她自由让她如何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