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的笑意里含着冰冷,让银儿连话都不敢接了,听小夫人继续道:“如今想活,只一条路,别管什么国公府,什么顾大人,只听我的,给我办事,我就两面都替你顾忌着。
既让你送能保命的信回去,又让你离顾大人远一些。
我知道,这是让你离了两座靠山,来靠上一棵风雨飘摇的小树,但那两座山,能不能靠得上,你自己衡量,如何是生,如何是死,你自己考虑自己选。
银儿没有半丝犹豫,磕头道:“小夫人贱婢知道怎么选,贱婢全听小夫人的。”
云嫣笑容更盛:好,听我的,就去梳妆一下,不许贴花钿,在这府里走走,哪人多去哪,尽量出现在人前,若有人嘲笑你,在那里听着,不许走开。
有人对你动手脚,好生受着,不许逃开。
晚些给国公府送信回去,把我羞辱你的详情送回去,实话实说,不许有半分隐瞒。”
银儿依旧没有犹豫:“是,小夫人,贱婢这就梳妆。”
云嫣保持着微笑起身,转过身,泪却蓄满了眼眶。急步出了屋子。
灿儿不敢靠近,拉着大丫在树旁探着头的向银儿屋门看,见姐姐出来欢跳着跑了过来。云嫣忙假意抬手挡着太阳,擦去了泪水。
灿儿跑近,低着声音问:“银儿姐姐没事吧?我能不能进去给她赔个礼,我也是一时急了,才绑了她。”
云嫣摸着灿儿的头发道:“不好好在姨娘跟前服侍,你乱跑什么?”
灿儿眨着大眼睛看着姐姐解释:“姐姐,灿儿没偷懒,就是知道姐姐带走了思缘,听说银儿伤心,才来看看她,结果......”
“好了,银儿的事不用你操心,不是喜欢学吗?以后随在江姨娘身边和她一起学,不许你乱跑了。
灿儿惊喜的看着姐姐:”姐姐的意思是,我以后能跟着江姨娘一起学理账,别的什么都不用管了?”
“对,还不快去,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灿儿欢呼一声,也不管大丫和银儿了,忙着跑向江姨娘学习的屋子。
丝蕊靠近了云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片树叶,一点点的拽着树叶问:“怎么?难受了?处置思缘的时候看着你挺狠心的。”
云嫣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没一片云彩,蓝蓝的天空显得更高了。
忍下了泪,继续向自己屋里走,黯然对丝蕊道:“是难受了,其实对思缘的不是狠,那是她自找,对银儿才是。
丝蕊回头看一眼银儿的房门,姑娘的滴滴泪珠让她也有些不舒服了。
云嫣回了屋,把丝蕊也关在了门外,趴到床上,让自己静静的落泪。
旧日的一幕幕现在了眼前,一个个花球砸了过来,不能躲,不能闪,得一直走,走到没人愿意砸为止。一圈圈走下来,脚下的花都成了泥。
穿着扎满了倒钉的鞋在屋子里一步步的走,走过后还要把脚泡在盐水里,一遍遍的洗。
可若是能选,情愿穿满是钉子的鞋去走,也不愿一圈圈的让花球砸。
而银儿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自己一清二楚。有些痛,没痛过的人不会懂,可惜她懂,可惜她还得让别人也懂。
公子让自己立时回府,除了现在就回的确不大合适,其实还有种惧怕,云嫣没敢让公子知道。
想着盼着的事越是在眼前,就越是害怕。少媛说只想要个家宅安宁,真的能实现吗?
公子的心性,和现下的时局,顾府怎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妾室。爹爹只有一个妾室,娘却没了,家再不是家。
回府后就得是另一番天地了,少媛怕的是恶妾,自己呢?没资格说什么争什么,却是必需得面对种种。
内宅从不是退一步就可以的地方,除了对三哥的痴恋,和现实的无奈,云嫣知道自己其实是怕的。
云嫣觉得累,好累。公子的笑脸又现在眼前,自己这回确实是自私了一回,她明白自己的不该。不送走思缘,国公要做什么还是会做,但会拖些时间的,而公子要争的就是时间。
自己是明知后果还是这样做了,公子却在百忙之中专门过来接自己回府。公子的恼怒云嫣明白,是气自己把危险担了过来。
公子的笑容云嫣也明白,是要把一切都担过去。尽管做了考虑,尽力让公子少担一些,可怎么说都是又欠了公子一回。
只是重选一次又能如何,这事对公子是要多费些心力,对牡丹却是生死之别。
再不该,这种险她不愿牡丹去冒,尽管知道牡丹是知道轻重的人,做事前定然做过多番考虑。
可有些事力微就是力微,怕是有一点错漏,就是灭顶之灾。
刘秀看到云嫣买回个丫鬟,命人送来了合适的丫鬟服,。
大丫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紧张的都不敢动了。之前顾大人在,除了灿儿,没人敢出声,大丫更是紧张的一下不敢乱动。
被灿儿拉着跑,都是拉哪里算哪里,自己不敢乱动一下。
现下顾大人走了,院子里恢复了往日的轻松,丝蕊守在门前,不让人打扰太夫人,几个丫鬟全都凑到一起,对着新来的大丫问东问西。
做丫鬟的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只聊了一会儿,大家就熟了起来,大丫也慢慢消除了紧张。
大着胆着问了起来:“姐姐们,我想问问卖身的银子,什么时候能拿到呀?是不是一签身契就能给了?”
大丫本以为跟回来就会安排签身契,把银子给她,可跟回来后,那个男主子好像人人都怕,连个敢说话的都没有,更没人理她。
想问又不知找谁去问,更怕问错了惹夫人不高兴,别不要自己了。可不问又不行,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今日不把银子拿回去,一家子就得继续饿着。
花儿问:“你身契还没签呀?”
“没有,夫人说会送我回家,到我家去签。”
绿儿有些羡慕了:“还让你回家呀,真好。你这是签几年?多少身价银子?还要回家去签?”
“夫人说得签死契,给三百两。”
“多少?”花儿惊叫了出来,
“三百两”众丫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