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提我娘!要不是我娘,我怎么能走到这一步?金兰姐,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走了也放心。”
素香说完,继续往深水处走去。
金兰急的没办法,一个劲儿喊:“素香!别做傻事!来人啊,快来救人啊!你要是走了,我就把孩子扔在水里,去地下陪你!”金兰吓唬素香。
“那样也好,在这世上,我就不用再担心她了。”
“有会游泳的没有?快来人啊!救命啊!”金兰继续焦急地呼喊。
有看河坝的人跑过来,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去。
素香见有人来了,一头扎进了深水里,在里面沉沉浮浮。
金兰看得心惊肉跳,“快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陆续的,有路过的人跑过来,和那个看水库的人一起把素香救了上来。
素香躺在地上喘气,闭着眼睛始终不愿意睁开。
“素香,素香,你说话啊,你可别吓我!”金兰转向人群,“哪位老乡快给乡计生委的吴主任传个信儿,就说他老婆跳河坝了!”
“啊?是吴主任的老婆啊?要早知道是那个老畜生的家人,我们就不救了。”看水库的那个男人道。
大家想想也是,就吴玉高搞计划生育那个狠劲儿,可真没有人愿意和他打交道。
吴玉高曾牵过人家的牛,扒过人家的房,抄过人家的家,打过人家的家人,流过人家的产。他为了要政绩,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有的大姑娘去姐姐家,都被拉去做了结扎。
有的人家为了吓唬不听话的孩子,都会说:“吴疯子来了!就在大门外呢!”
吓得小孩子立马不敢哭闹,缩在大人怀里乖乖睡觉。
“是啊,我就住在乡大院附近,我也不给传话,要是被赖上了咋办?”
看热闹的人都渐渐往外扩大看热闹的圈子,生怕被金兰赖上。
金兰没法儿,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蹲下身去扶素香,“素香,我送你回去。”
素香突然睁开了眼睛,“姐,你走吧,我的命不值钱,你不要被吴畜生赖上。”
“我既然管了,就不怕被赖上。素香,你说你有当医生的本事,又有文化,为啥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呢?”
“金兰姐,就算是换了你,你也没有出路了。唉!事情不发生在你身上,你感觉不到那种恨不得立刻想死的感觉。”
“要是换了我啊——”金兰在想,第一步,她不会不结婚就怀孕,第二步,“即使我和你一样,怀孕了,也把她生下来了,那就是我自己的孩子,和别人无关。我要把她好好抚养大,培养成人。”
“可是,可是,人言可畏啊。”素香在金兰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
“不记得哪个名人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是意大利诗人但丁说的。”素香小声更正。
“看看,你学问就是比我高,什么都知道,咋就转不过弯来呢?素香,我问你,你这一生难道就是为了某个男人活着吗?你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我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在将要被淹死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以后,我要为了自己而活。金兰姐,谢谢你。”
金兰也不知道是她真想明白了,还是假明白,只好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把素香拉上了护坡。看到还有人在看热闹,金兰道:“这是我村里的好姐妹,刚刚想不开,现在想开了,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哈,荣后再报!”
金兰冲他们深深一鞠躬,“多谢,多谢!改天去我们村时,我请客!”
那些看热闹的人,有骑着车子走的,有步行走的,不一会儿,便四散奔去,只有看水库的那个人没走,警惕地看着素香和金兰。
金兰冲他笑笑,“我是涑源村的赵金兰,以后要是用到我可帮忙的,一定要找我哈,我在这里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了。”
“没事的,我一年之中救过很多人,不差这一个,不用谢。”
金兰一掐素香胳膊,素香立刻心领神会,“大哥,谢谢你,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想开了就好,不过,你要劝劝你那口子,事情不能做绝,防止遭到报应。”
金兰心说,他们已经遭到报应了,而且是能膈应人一生的报应。
那人走远了,金兰问素香:“你是想上乡里呢还是回娘家,我送你回去。”
“我,我回娘家吧。”素香决定住几天娘家再说,大不了和那个畜生打离婚,自己抚养孩子。
“素香你记住,女人的尊严是自己给的,不要指望任何一个男人。”金兰发动了摩托车。
“那,也分什么样的男人,我相信,魏大夫会给你尊严,会一直尊重你的。但这个畜生,想都不要想,他只会践踏别人的尊严。”
素香一提魏家俊,金兰忽然就很想他了。他在南疆,见到银兰了没有?生活还习惯吧?他们参加战争了没有?关键是,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金兰的胸腔鼓胀起来,有无数的思念在一点点外溢。
金兰把素香一直带到周寡妇的大门前,才停下车。
现在虽然是四月了,但水还是很凉的。又加上摩托车一连疾驰了十里路,更是把素香冻得牙齿咯咯响。
周寡妇正和下河洗衣服回来的几个老娘们拉呱,看到金兰来了,皱起了眉头。金兰这个活祖宗,在他们村里威信很高,她惹不起。
但看到金兰身后下来的女儿后,变了脸色。立刻站起来道:“金兰,她还没出月子呢,你咋把她给带来了?”
金兰立刻知道,周寡妇这是要赖人的前奏了,赶紧把素香扯下来,去推摩托车拐弯,骑上就走,也不给她解释。
金兰转过弯的时候,听到素香哭的撕心裂肺的,“娘啊,这日子是不能过了!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在家里住些日子吧!”
金兰有些心酸,唉!难道每个女人结了婚,都会身不由己吗?
金兰回到家,已经日落西山了。吃完饭,洗了个热水澡,便缩在自己的房间里记账。记完账,金兰又写了几句话的日记。
不知道她是哪天开始记日记的,记着记着,就一大本了。她记的都是一天里发生的事,是简单的生活过程。
金兰往前翻了翻,看到有记的魏家俊。
他已经走了四个月了,现在过得还好吗?
家俊,你们融入进南方的部队了吗?看到银兰了吗?
金兰看着看着,眼里泛起泪花,魏家俊,你在那边还好吗?
魏家俊也许感知到了,正在铺开信纸给金兰写信。
自从他们一群报名参军的学生报名后,被火速运到了南方某军区医院,做最繁杂的手术培训。
他们每天除了吃饭,就是泡在解剖室里,用死人尸体做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