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金兰把盼娣撵了。
让她和玉兰铃兰挤挤,她今晚要搂着有才睡。
有才很快困了,金兰吹灯时,他又醒了。金兰只好又点上灯。待他睡着了,金兰又把灯灭了,有才弹簧一样,又立时醒了,哇哇大哭。
如此三番四次,金兰也实在是困极了,便一整夜点着灯睡觉。
金兰一夜起来喂了他好几次,又换了两次褯子。早上起来想去出工时,头晕眼花的差点摔倒。
桂芬也起来了,她这一夜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赵大用良心发现,等两个小儿子哭时,他起来给换褯子、喂麦乳精。
桂芬见金兰要摔倒,忙扶住,“你去歇着,我去做饭,你今天就别去上工了。”
金兰看看一大家子人需要吃喝,她的内心就发炸。要是没有工分的支撑,今年过年粮食就分的少了。
她今天精神实在是不佳,就打算休息一下,顺便把十个兔子的兔毛剪了。
“我能行。娘,您大月子里,快去床上休息。”
金兰让娘去床上躺着,她来做饭。
金兰给娘专门熬了浓稠的小米饭,打了荷包蛋。给家里人烧了糊豆,熬了渣豆腐。
小米是那二分自由地里年年必种的粮食,因为娘爱生孩子。
渣豆腐是用野菜或者老的咬不动的青菜剁碎做成的。
在青菜碎上面放上黄豆面,慢慢熬煮,中间搅拌几次,防止糊锅。
待菜和豆面熟透后,放上盐就可以出锅了。
现在是秋季,菜园上的大白菜也正是旺盛季节,白菜外面的大白帮子,随便掰回来几个,剁吧剁吧,加上黄豆面,熬煮一锅,就是一顿美味。
小姐妹们一人一个地瓜干煎饼,卷上一包渣豆腐,再喝上一碗高粱面糊豆,一顿早餐就完成了。
银兰照例在家里看孩子、喂猪,玉兰铃兰领着小姐妹出去割草喂兔子、喂羊。
赵大用却不敢在家里休息,蓦然又添了两个儿子,本来被有才的病弄得懈怠的心,又热起来。
今天,只他一个人出工,任重而道远啊。
金兰把马杌子搬过来,找来剪子,上磨石上磨了磨,找点破棉花试了试,剪子很锋利。
爷爷做了五个竹子兔笼,每个笼子里放了两只兔子,不挤,兔毛很顺滑。
金兰上兔笼里捉出来一只兔子,放在马杌子上,让银兰把有才放在一边先玩着,来给逮着兔子耳朵。
有才坐在地上的破布垫子上,眼睛时不时在瞟兔子。
金兰发现,只要兔子一动,有才就会往这边看。
兔子不算大,每个有三斤沉的样子。
金兰把剪掉的兔毛放在簸箕里,等剪完一个后,找到一个干净的尿素袋子放进去。
一开始剪兔毛没经验,小兔子身上被金兰剪破了好几个地方,金兰心疼得不行。
金兰只能更加小心翼翼下剪子。可是越小心,越不知怎么剪了,就越容易剪破。
足足用了两个小时,金兰才剪完十个兔子的兔毛。
金兰每剪完一个兔子,也学着养兔场里那样,给每个兔子的皮上擦上生姜。
金兰收拾一下兔毛,把家里打扫干净。用刀刮了几页豆饼放在水盆里泡上。
兔子出了大力,要奖赏它们一顿好吃的。
金兰拿着一袋子兔毛去了村供销社。
每个管理区驻地都有供销社,涑源村供销社里就收兔毛。
金兰曾听李技术说,兔毛十七块钱一斤的,但那次她去公社供销社时,专门问了那个营业员老头,他说兔毛二十多一斤。
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差价?
无论价格多少,先卖一次再说。
金兰拎着袋子走进供销社。供销社里的老宁大家都认识。
“宁叔,兔毛多少钱一斤?”
老宁正在看报纸,听到金兰的声音,抬起头来。
“要按质量算价格。毛越细,不打结的二十一一斤,打结的疙瘩子最便宜,才一块钱一斤。”
“宁叔,你看看我的。”
金兰把兔毛袋子递过去,老宁扒拉着看了看,又用尺子量了一下长度,“你这兔毛管理的好,没打结,长度也够,但是细度不够,里面有粗毛稍。头上和爪上的短毛也放在里面了,我给你个通货价十七怎么样?”
“可以。”金兰痛快回答。
兔毛上秤称了,又去了尿素袋子的重量。
“一共二斤一两半。我给你算算多少钱哈。”
老宁去找算盘的空儿,金兰就已经算出了钱。
“宁叔,一共三十六块五毛五。”
老宁疑惑地看金兰,眼神里含着不确定。他迅速打起算盘,果然是36.55元!
“金兰,你这口算还真是厉害!你要是在供销社里干,一定很好。可惜了,你文化不够。你下次装兔毛用臭化肥袋子里面的内膜,洗干净晾干后再用,内膜滑溜,不沾兔毛。”
金兰接过钱,“谢谢宁叔提醒,我回家找找。”
金兰在回家的路上算了算,每个兔子出了硬啦的二两毛,除去这几天喂的饼钱,还能净赚三十。
金兰兴奋起来。
也就是说,离回本还差七十。
要是再剪两茬兔毛,就能回本了。
金兰打算,既然娘忙不过来,那她就像之前下学一样,狠狠心不再去上工了,在家里搞副业赚钱。
现在已经不割那什么的尾巴了,现在可以搞副业赚钱了。
金兰粗略算了算,她一年的工分折算成钱的话,最多就是三百多元,还得天天出去出工,累得腰酸背痛。就算是来月经了,也在泥里水里干,很丧良心。
她要是搞药材生意加上养殖的话,一年少说也得赚个四五百。
乖乖,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晚上,金兰给赵大用说了自己的打算后,赵大用不置可否,只说了句,“村里都被吓怕了,都不敢搞副业,万一哪天反了天呢?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被逮到了。”
金兰笑,“从现在起,咱们家定个攻守同盟,我赚再多的钱,也不能对外人透露半个字,大家能做到吗?”
小姐妹们不懂什么,起哄的本事还是有的,都无比嘹亮地答:“能!”
金兰忽然想起,招娣盼娣经常捉鼠妇玩儿,就吩咐她们,“你们多喊着几个小伙伴去捉西瓜虫,越多越好。谁捉多了我给谁买糖吃。”
“好呀好呀,大姐,我还是想吃高粱它二姨!”盼娣道。
“哈哈,那是高粱饴,不是高粱它二姨,你把它和二给我去掉!”金兰笑。
星期天,是银兰返校的日子,也是金兰约着魏家俊去太平公社的日子。
金兰顺路,带着银兰去公社驻地坐客车。
一路上,银兰谈了很多学校里发生的事。
“姐,才去这几天,周素香就谈了恋爱呢。是个外地的小伙子,好像家里是当官的。”
“哦,有人给你写情书吗?”
“没有!再说,有人写我也不敢接啊。”
“为啥?”
“还不是因为吴家那混蛋玩意儿!”银兰很愤愤不平。
只有在这时,摆脱了家庭的束缚,骑着心爱的自行车,和最亲的人说着话,金兰才觉得,她又年轻了。
看着二妹上了客车,等车走了,金兰才向医院骑去。
魏家俊早就出来看了无数次了,他甚至还给金兰买了早饭。
现在都快九点了,早饭显然是用不到了。
“金兰!”魏家俊招手。
金兰笑意盈盈回应,“魏大夫,对不起哈,刚刚送银兰上车,耽误了一下。”
魏家俊抬腕看表,“还不算晚,七八里路,一会儿就到。”
“呀!你都买表了?多少钱?”
魏家俊骄傲地把雪白的衬衫袖子撩起来,“你猜!”
“又让俺猜。俺对表不懂,也不想猜。我倒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