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前往“观察者之眼”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出发。贫穷限制了他们的行动速度，也限制了他们的容错率。剩下的75发子弹像一道紧箍咒，让他们必须在行动前进行更周密的准备，以及……更痛苦的精打细算。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观察者之眼’的情报，不能仅凭‘锈蚀骑士’一句话就莽过去。”林默在隔间里对众人说道，“莎拉那里或许有更详细的信息，但价格……”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肉痛的表情。刚从那个女人手里抠出点子弹，难道又要送回去？
“或许……我们可以从别的渠道打听？”苏宛瑜提议，“交易区人多嘴杂，说不定能听到些只言片语。”
这是个思路，但效率低下且信息真假难辨。
就在这时，莫里斯推了推眼镜，弱弱地举手：“那个……我或许可以尝试……从‘夜鸮’的公共信息流里……抓取一些碎片化信息进行分析？当然，这需要绕过一些基础的防火墙，有点风险……”
黑客行为？林默看向莫里斯，没想到这个书呆子还有这技能？
“成功率多少？被发现的风险多大？”林默问得直接。
“成功率……不高，大概30%。风险……如果被抓住，可能会被罚款，或者……取消庇护资格？”莫里斯的声音越来越小。
众人沉默。取消庇护资格，在死亡螺旋和被磐石集团追杀的前提下，等于死刑。
“不行，太冒险。”林默果断否决。他们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看来，最终还是绕不开莎拉。
林默独自一人再次找到了莎拉。她似乎并不意外，正悠闲地擦拭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匕首。
“怎么？子弹捂热乎了，又想给我送回来？”莎拉头也不抬。
“我们想去‘观察者之眼’。”林默开门见山，“需要更详细的情报。你这里有什么，开个价吧。”
莎拉放下匕首，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观察者之眼’……那可是个热门地方，尤其是最近。磐石集团的人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那边转悠了好几拨了。”
她拿出数据板，快速调出几份条目：“我这里有三种套餐。”
“第一种，基础情报包。包含前哨站大致结构图（五十年前的）、已知入口位置、以及周边五公里内常见的威胁类型（变异生物、辐射尘暴区等）。价格：40发子弹。”
“第二种，标准情报包。在基础包上，增加近期的能量读数异常报告、疑似磐石集团活动区域标记，以及……一份关于前哨站内部可能存在‘自动防御系统’的警告。价格：80发子弹。”
“第三种，豪华情报包。包含标准包所有内容，外加一份……据说是前哨站内部某个研究员留下的加密日志碎片（能否破译看你们自己），以及一条可能避开正面防御的‘非正规’进入路径示意图。价格：150发子弹。”
林默听得心头火起。这女人分明是看准了他们想去，坐地起价！基础包信息简陋，标准包价格几乎掏空他们，豪华包更是想都别想。
“太贵了。”林默摇头，“基础包的信息，估计在交易区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个大概。标准包的价格，我们无法接受。”
“哦？”莎拉挑眉，“那你们能接受什么？友情价？抱歉，在‘夜鸮’，友情可不值钱。”
林默深吸一口气，开始讨价还价：“20发子弹，买你标准情报包里关于磐石集团活动区域和自动防御系统的关键信息。结构图和常见威胁，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30发。”莎拉还价。
“25发，外加我们从‘观察者之眼’回来后，免费提供一份我们探索到的、未被你记录的新情报。”林默抛出了条件。
莎拉眯着眼打量了林默几秒，似乎在评估这个“未来情报”的价值。
“可以。”她最终点头，“25发子弹，加一份独家探索报告。事先声明，如果你们死在里面，或者带回来的情报毫无价值，这25发子弹可不退。”
“成交。”林默数出25发子弹，推了过去。钱包瞬间缩水到50发子弹。
莎拉利索地收下子弹，将标准情报包中关于磐石集团活动区域（地图上标记了几个红圈）和自动防御系统（警告级别：高，类型：推测为动能武器与能量陷阱混合）的部分信息，复制到一个新的芯片里，交给了林默。
拿着这价值25发子弹（外加一个承诺）的“折扣”情报，林默心情沉重地回到隔间。
“怎么样？”苏宛瑜关切地问。
林默将情况说了一遍，展示了地图上标记的磐石集团活动区域，主要集中在“观察者之眼”的东侧和南侧入口附近。
“自动防御系统……这有点麻烦。”吴先生皱眉，“硬闯肯定不行。”
“我们需要更具体的进入方式。”莫里斯盯着地图，“‘锈蚀骑士’说的安全路径，和莎拉标记的磐石集团活动区域，以及可能的防御系统点位……我们需要把它们叠加起来分析。”
四人围坐在一起，将莎拉提供的地图与“锈蚀骑士”给出的安全路径坐标进行比对。发现“锈蚀骑士”的路径确实巧妙地绕开了磐石集团的主要活动区，并且指向了前哨站西北侧的一个……通风管道入口？
“通风管道？”苏宛瑜脸色有些发白，“会不会有过滤网、激光栅格或者更恶心的东西？”
“大概率有。”莫里斯点头，“但比起正面冲击自动炮塔，这里或许是防御相对薄弱的一环。而且，既然是‘锈蚀骑士’提供的路径，或许它知道某些后门或者失效的防御节点？”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猜测。实际情况可能更糟。
“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林默下定结论，“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出发。目标是西北侧通风管道入口。”
为了这次行动，他们再次精简了装备，只携带必要的武器、弹药、少量食物和水，以及莫里斯那套宝贝工具和刚刚优化过的两枚Emp手雷——经过莫里斯一夜的捣鼓，他声称成功地将手雷的脉冲稳定性提升了约15%，爆炸范围也更集中了些。
第二天清晨，在支付了又一天20发子弹的庇护费后（钱包降至30发！），四人带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感，再次离开了“夜鸮”，踏入锈蚀荒原。
按照“锈蚀骑士”的路径，他们避开了几处有明显车辙印和能量信号的区域（疑似磐石集团巡逻路线），以及一片散发着诡异紫色雾气的辐射洼地。路径蜿蜒曲折，大多是在巨大的金属垃圾山缝隙中穿行，虽然难走，但确实相对隐蔽。
荒原的风依旧呜咽，卷起锈红色的沙尘，拍打在他们的防护服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林默持续开启着那种微弱的生命感知能力，警惕着可能潜伏在废墟阴影中的变异生物。
行进了大半天，沿途只遇到几只落单的、威胁不大的辐射蝎，都被吴先生精准地点射解决，节省了弹药。
下午时分，根据坐标判断，他们距离目标地点已经不远。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中央矗立着几座巨大的、如同被撕碎的罐头般的圆柱形建筑残骸，那应该就是前哨站“观察者之眼”的外围结构了。
“看那边。”吴先生压低声音，指着远处一座较高的残骸顶部。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正趴在那里，身边架着一支长长的武器——狙击步枪！而且那人穿着统一的、带有磐石集团标志的灰褐色作战服！
“磐石的观察哨！”林默心头一紧，立刻示意众人隐蔽到一堆废弃的管道后面。
“不是说路径绕开了他们的活动区吗？”苏宛瑜紧张地问。
“可能只是绕开了主要营地，这种前沿观察哨无法完全避开。”林默面色凝重，“必须干掉他，或者绕过去，否则我们一靠近通风口就会暴露。”
干掉一个占据制高点的狙击手，谈何容易？绕过去？周围地势平坦，很难找到完全不暴露的路线。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林默的感知中，突然捕捉到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极其微弱但带着恶意的生命信号！不是人类，更像是……某种潜伏的掠食者？
他悄悄探出头，望向那个方向。只见在距离磐石狙击手所在残骸不远处的一堆金属垃圾后面，几条如同锈蚀金属铸就的、体型细长、有着锋利刃足的“蜈蚣”状生物，正缓缓探出身体，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冰冷的光，似乎也注意到了高处的狙击手。
“锈蚀蜈蚣！”莫里斯低呼，“一种群居的变异节肢动物，擅长潜伏偷袭，甲壳坚硬，刃足能轻易切开金属！它们好像……被那个狙击手吸引了？”
仿佛是印证他的话，那几条锈蚀蜈蚣突然加速，如同几道贴地飞行的锈色闪电，悄无声息地朝着狙击手所在的残骸底部游去！
“机会！”林默眼睛一亮，“我们等！”
他们屏住呼吸，紧紧盯着远处。那名磐石狙击手似乎专注于监视另一个方向，并未察觉到脚下逼近的危险。
突然！
“咔嚓！嘶嘶——！”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尖锐的嘶鸣声从残骸底部传来！紧接着是那名狙击手惊恐的喊叫和急促的枪声！
“砰！砰！”
他调转枪口，试图射击沿着残骸外壁快速攀爬上来的蜈蚣，但为时已晚！一条蜈蚣猛地弹射而起，锋利的刃足如同剪刀般划过他的脖颈！
喊叫声戛然而止。狙击手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从高处滚落，重重地砸在下方的金属垃圾上，溅起一蓬锈尘。那几条锈蚀蜈蚣迅速围了上去，开始享用这顿“天降美食”。
隔间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想到，威胁竟然以这种方式被解除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吴先生喃喃道，“我们这算是……捡了个便宜？”
“是荒原的‘生态平衡’帮了我们一次。”林默松了口气，但不敢大意，“趁现在，快走！蜈蚣吃完可能就会散开，或者引来更多东西！”
四人立刻抓住机会，快速而谨慎地穿过开阔地，朝着地图上标记的西北侧通风管道入口位置奔去。
很快，他们在巨大的残骸根部，找到了一个被部分掩埋、直径约一米的圆形管道口。栅格早已锈蚀脱落，里面黑黢黢的，散发出陈年灰尘和金属氧化物的气味。这里就是“锈蚀骑士”所谓的“安全路径”起点了。
看着这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喉咙的管道，四人面面相觑。
“我好像已经闻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发酵了……”莫里斯苦着脸。
“总比面对自动炮塔和磐石的狙击手强。”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个钻了进去，“跟上。”
管道内部狭窄而压抑，只能弯腰前行。手电光柱在布满油污和锈迹的管壁上晃动，照亮前方未知的黑暗。脚下不时踩到松动的碎屑，发出窸窣的声响，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格外清晰。
他们按照“锈蚀骑士”路径的指引，在如同迷宫般的管道网络中艰难穿行。偶尔能听到管道外远处传来的、沉闷的爆炸声或者是能量武器射击的嗡鸣，显然是磐石集团的人正在正面强攻，与自动防御系统交火。
这反而让他们稍微安心，至少证明这条“后门”路径暂时是安全的。
前行了大约半小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根据路径指示，他们需要向左转。但就在他们即将转向时，林默的感知中，突然捕捉到从右侧管道深处传来的一丝微弱的、但异常清晰的能量波动——一种与他脑海中“基石”隐隐共鸣的能量波动！
是静滞黑石？还是……别的什么？
他停下脚步，犹豫了。
“锈蚀骑士”的路径指向左边，那是相对安全的选择。但右边那吸引“基石”的能量源，可能代表着机遇，也可能代表着未知的危险。
是遵循“骑士”的指引，还是追随“基石”的感应？
在这昏暗肮脏的通风管道里，他们再次站在了命运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