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老友重逢，好大的坑
“佘凌看起来，确实过得还好。”
乐文迪仔细瞧了她几眼。
“如果我没记错，你比我小一岁？我今年四十九。”
佘凌点头:“没错的，我四十八岁。”
“看起来还年轻。”
比末世许多人年轻，相当多的人，核战之后，迅速衰老，有的人看起来，仿佛过了五十，其实才四十三四岁。
佘凌并没有“留住青春”，只是老得慢些。
头发白了，但没有满头花白，仍有大量的黑发，面部没有那样紧绷，泪沟法令纹都齐了，好在不算太过深刻，也还留有一些胶原蛋白。
女人可以没有爱，但不能没有胶原蛋白。
“回想我们年轻的时候。”
二十年前，这桌边的人，都不过二三十岁，那个时候，日子还好过，工作量不很大，薪水虽然一般，但足够生活。
到后来，工资虽然增加，压力成倍增大，自己不容易内耗，况且胸怀大志，所以还顶得住，却也觉得，紧绷得厉害。
最后，这根弦终于断了。
陶亮笑道:“佘凌年轻时，真是个美女，有一次团建，你穿一件碎花旗袍，谭经理呆呆对着你看。”
苗喆道:“现在也不难看。佘凌，我听说，你认得一位盛政委？”
“见过几次面，从基地崩溃，再没遇着他。”
“还有一位何警官，同你很要好的？”
“我两次进国安局，都是她办的案子。”
苗喆乐起来:“你厉害了。那种地方，哪怕末世之后，我们都少有机会，你一去就是两回。还有康中校，他现在是上校了，那一次我看到，好像和你很亲近的样子。”
说话那叫一个随便，“阿姨你人缘不大好吧？”这样的调侃，可不是关系疏远的表现。
自己二十年销售，早就历练出来，察言观色，旁人的态度，一眼看得出来，火眼金睛。
陶亮紧跟一句:“听说他还没有结婚？”
佘凌刚倒了一杯薄荷茶，正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噗”地一下，差一点喷出来:“你怎么满脑子桃色幻想？”
陶亮乐道:“我心中有个人选，想要帮他介绍。”
佘凌脸上更发烧，低着头猛吞茶水，直到杯子见了底，这才抬起头来。
童天月挑了两根油麦菜:“吃菜，吃菜。”
不多时，盘里碗里都空空荡荡，只剩一点汤汁。
乐文迪给大家倒酒，高举起酒杯:“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
陶亮和苗喆混乱地叫着:“干杯！”
以这一杯酒做结束，童天月和乐文迪收拾桌面，苗喆向阳台一指:“佘凌，到这里看看，风景不错。”
手扶栏杆，佘凌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知道的，我们和王骁有生意要做，他是有些门路，不过关系当然越多越好。既然你认得这么多高层，不如和我们一起干，也不用你做些什么，关键时候，找人说情就好，强过每天只是种玉米。你该知道的，在仙女山，玉米虽然少，但多数人不会出高价去买。”
佘凌想了想:“那样子买卖药品，虽然不合规，但没听说要严厉处罚。”
苗喆笑道:“以防万一。加入吧，你每天吃土豆，还没吃够？”
佘凌脑子飞快地转:“倒是也还好。”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是真心诚意，我们老同事，所以才找你，外面陌生人，不很能相信。”
“再说吧。啊，这薄荷长得真不错。”
弯下腰，抚摸那一盆翠绿的薄荷。
“来吃水果。”苗太太端了一盘紫红色的浆果。
佘凌转身进入房间，拈了一颗放进嘴里:“好甜的桑葚。”
苗太太笑着说:“房东很好人，门前的桑树，每年春天给大家分桑葚。”
佘凌也笑:“假如我能有一块地，房子前面就种桑树和榆树，都很好吃。”
童天月望着她:“你现在与从前不同了。”
“是吗？”
“和缓了许多。”
佘凌笑了笑:“这么多年过去，人总会有所变化。”
童天月点点头:“而且，你的承受力也更强。我现在只要想一想，两三年一直住方舱，头皮都要炸开来。”
佘凌道:“随遇而安吧，很多事急也急不来，住在方舱，热热闹闹，还挺好的，如今住帐篷，贴近自然，末世免费野营。”
仿佛能听见明显的呼气声。
陶亮呵呵地乐:“你心态真好。”
苗喆道:“我和房东说了，有空房立刻通知我，就找你搬进来。各处房子都紧，文迪一个人，不能独占一间房，和天月一家在一起。”
乐文迪皱起眉头，仿佛吃到了不好的东西:“起先一个礼拜，是我一个人住一间，之后便许多人上山，房东和我讲，有人要拼房，天月就说，我反正一个人，不如住到她那边，毕竟大家都熟。”
佘凌眨一下眼:“如果我和我妈妈，最初就来仙女山，只有两个人，可能也不能占一间屋。”
设想一下，假如老同事不忘旧情，危急时刻招呼自己，一同上山，在这里也舒服不了七天，马上就有人喊，“腾房，腾房”，那种情况，自己要与谁同住？尴尬了。
夕阳金红色的光洒满大地。
前方就是自家的帐篷，佘凌拉着竹丹，加快脚步，终于来到家门前，扑通便往地上一坐:“累死我了。”
龙柏真从帐篷里出来:“怎么样？”
竹丹道:“那些人都不喜欢我们，除了童阿姨。”
佘凌手搭在她肩膀，咯咯地乐。
龙柏真道:“我就说没必要去，还白搭一包东西。”
佘凌伸了个懒腰:“今天一定要去的，否则苗喆不会罢休，到了那里才知道，他们要拉我入伙，不知做的什么生意，一定要我加入。”
龙柏真一皱眉:“你怎么说？”
佘凌笑道:“自然是拒绝。神神秘秘，总觉得不是好事，我们现在过得下去，何必趟那一道浑水。”
抬手看一眼手表:“已经五点半，我来削土豆。”
六点半多，人们纷纷回来营地。
佘凌从火上端下大蒸锅:“开饭了！”
尹千琼将荠菜和马铃薯夹进碗里:“营养还是蒸的好。”
蒋缇笑道:“真功夫！”
超莹夹起一块土豆:“我想吃炒菜，多加油，猛火快炒。”
孙苇晴说:“找一点油，炒土豆丝。”
超莹叫起来:“我不要再吃土豆！”
罗心世望着佘凌:“凌姐今天做客，吃了什么大餐？”
佘凌猛一拍腿，挑起眉毛:“莴笋和油麦菜，都是用油炒，还加姜蓉蒜末。他们除了地面有菜园，还在屋顶种菜，民宿冯老板从前就是这样，每一块空间都利用到，带我们看了屋顶，满满的种植槽。”
单斌道:“只要能住在房檐下面，就是幸福。”
周坚微微地笑:“这样一餐饭，听着就很享受。”
佘凌笑了笑:“感觉更饿了。”
周坚闭上眼睛:“只要不去想，其实还好。”
晚餐后，超莹拉着佘凌，兴致勃勃:“凌姨，继续昨天的讲，那几个劫匪被慕晶沙打翻，然后怎么样了？”
佘凌理了两下鬓边的头发:“四个劫掠者给泥土裹成雕像，武器都封在里面，只有头部能自由转动，他们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女人。慕晶沙卸下背包，取出野营锅，然后将手杖插在地面，瞬间土层翻动，从下面涌出一条条蚯蚓，在对面几个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慕晶沙倒了水，飞快清洗了蚯蚓，烧热了锅，取出一袋红烧酱汁，不东西空气中一股浓郁的香气。”
周围人哈哈大笑。
尹千琼抹着眼泪:“你在给自家蚯蚓做推销。”
单斌笑道:“植入式广告。”
佘凌眉梢耷拉下来:“她擅长的是大地魔法，食物自然从泥土中取材，之前不是也抓田鼠？一抓就是一窝。”
孙苇晴望一眼帐篷边的塑料槽:“大概再过一阵，就会觉得红烧蚯蚓其实美味。”
超莹拉着佘凌的手:“然后呢？然后呢？”
“看到慕晶沙大口咀嚼酱红色的肉条，一个面部轮廓刚硬的男人一脸反胃:‘你这个食虫者。’”
超莹拍手乐道:“他一定要倒霉。”
“慕晶沙抬起头来看看他:‘食虫者也比食人者要好。’”
罗心世抿着嘴笑:“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周坚点点头:“这台词，有点美剧的风格。”
故事会一直开到将近八点。
蒋缇说:“我去休息一下。”
孙苇晴站起来:“养养神，明天还要干。”
帐篷之中，龙柏真打开一个纸袋:“还有些烤蘑菇，把它吃完。”
佘凌一颗毛茸茸的头探过来:“总算到了这个节目。”
龙柏真道:“你刚才在外面，讲得那么起劲，我以为你不饿。”
佘凌笑道:“大家那么热情，怎么忍心停笔？从前做梦都盼望，能有这么多评论。”
蒋缇捏起一朵蘑菇:“走这么远的路，是很饿的，我看有人骑自行车。”
竹丹抬起脸:“午饭就没吃饱。”
蒋缇望着她，呵呵地笑:“又在那里装淑女吗？”
竹丹:“分量少。”
一句话勾起佘凌的情绪:“好小一碗凉粉，莴笋片平铺在盘子底，好像拼冷盘，油麦菜叶片十几二十条，数得过来，伸出筷子，一次只敢夹一条，总觉得多夹一条，别人就没得吃。虽说去别人家中做客，难免拘束，但这次真不完全是矜持。”
蒋缇哈哈地笑。
翡翠驿站，一个房间中，灯光下，乐文迪切割着一张叶片:“吉吉很不高兴，说没想到佘凌这么难请。”
童天月道:“她如果聪明，就不会做。”
乐文迪的手微微一顿，下一秒继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