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春的周末,广州的阳光格外慷慨,透过香樟树的枝叶,在天河公园的草坪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背着黑色背包,牵着安安的小手,慢慢走在石板路上。
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手里攥着一只粉色的蝴蝶风筝。
小脚步伐轻快,时不时蹦蹦跳跳地去踩地上的光斑,清脆的笑声像风铃一样在空气中回荡。
背包里的加密硬盘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内侧隔层,垫着柔软的毛巾,避免磕碰。
出门前,我特意检查了一遍,还顺手塞进了创可贴、消毒湿巾和一小包糖果。
自从上次带安安考察幼儿园,知道这孩子活泼好动,难免会磕磕碰碰,这些东西总能派上用场。
“爸爸,风筝什么时候能放呀?”
安安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我。
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阳光。
“等我们走到前面的开阔地,风大的地方,就能放了。”
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安安想自己放吗?”
“想!”
安安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期待。
“我要让风筝飞得高高的,比树上的小鸟还高!”
我们走到草坪中央的开阔地带。
这里已经有不少家庭在放风筝,五颜六色的风筝在蓝天上飞舞,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安安兴奋地拉着我,催促着:“爸爸,快一点,快一点!”
我蹲下来,教她组装风筝。
“先把风筝杆插进去,然后系好线,记住,拉着线跑的时候,要顺着风的方向,感觉到风筝往上飞了,就慢慢放线……”
安安认真地听着,小手指笨拙却执着地帮忙递东西。
阳光照在她的小脸上,绒毛清晰可见,眼神专注得可爱。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想起加密硬盘里念念的虚拟形象,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和安安一样,都有着纯粹的快乐。
组装好风筝,我让安安拿着线轴,自己则举着风筝跑向逆风的方向。
“安安,准备好了吗?我数到三,你就往前跑,记得慢慢放线!”
“准备好了!”
安安握紧线轴,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奔跑的姿势。
“一、二、三!跑!”
我松开手,风筝借着风势向上飞起。
安安兴奋地往前跑,小短腿迈得飞快,线轴在她手里转动,风筝线一点点被放出去。
粉色的蝴蝶风筝越飞越高,在蓝天上自由翱翔,安安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飞起来了!爸爸,风筝飞起来了!”
我跟在她身后跑着,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心里的压力和疲惫都烟消云散。
这些天,内核重构的瓶颈刚突破,沈剑锋的谣言还在隐隐发酵,陈建仁的威胁也如影随形。
但此刻,在这片阳光下,在安安的笑声里,所有的烦恼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安安跑着跑着,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子,突然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草坪上。
“哇——”
清脆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响亮的哭声。
我心里一紧,立刻冲过去,蹲在她身边。
“安安,没事吧?哪里疼?”
安安趴在地上,小手捂着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哭着说:“膝盖……膝盖疼……”
我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掀起她的裙摆。
看到她的膝盖擦破了一块皮,渗出了淡淡的血丝,周围还有些红肿。
“别怕别怕,爸爸这里有消毒湿巾和创可贴,很快就不疼了。”
我柔声安慰她,从背包里拿出消毒湿巾,轻轻擦拭她的伤口。
“嘶——”
安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忍一忍,马上就好。”
我放轻动作,一边擦拭一边用嘴轻轻吹着伤口。
“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安安点点头,哭声渐渐小了,只是还在小声抽噎。
我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她的伤口上。
还特意选了一个印着小兔子图案的,笑着说:“你看,小兔子帮你保护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安安看着膝盖上的创可贴,破涕为笑。
“谢谢爸爸,小兔子真可爱。”
“不客气。”
我帮她整理好裙摆,刚想再安慰她几句,就看到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来。
是钟佳琪。
她提着一个保温袋,显然是刚赶来,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
“安安!你怎么样?”
钟佳琪跑到我们身边,一把抱住安安,紧张地检查她的膝盖。
“怎么会摔破呢?疼不疼?”
“妈妈,我没事,爸爸已经给我贴了小兔子创可贴。”
安安依偎在钟佳琪怀里,小声说。
钟佳琪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复杂。
有感激,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轻轻叹了口气:“刘军,又麻烦你了。本来今天该我带她来的,结果公司临时有急事,让你受累了。”
“别这么说,我只是在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笑了笑,语气温和。
“小孩子活泼好动,磕磕碰碰难免的,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
我们坐在草坪边的长椅上。
安安拿着线轴,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慢慢走动,看着天上的风筝,时不时回头冲我们笑一笑。
钟佳琪从保温袋里拿出两杯柠檬水,递给我一杯。
“喝点水吧,跑了这么久,肯定渴了。”
“谢谢。”
我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清凉的滋味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长椅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安安的笑声和远处的鸟鸣传来。
钟佳琪看着安安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刘军,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点了点头:“你说。”
“我妈……她还是不同意我们继续交往。”
钟佳琪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愧疚。
“她昨天又跟我谈了,说你虽然对安安好,但我们之间的情况太复杂,你有自己的牵挂,我带着安安,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我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闷闷的。
我知道钟母的顾虑,也理解她的想法,只是听到这些话,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她还说,”
钟佳琪继续说,声音更低了。
“让我不要再麻烦你,以后安安的事,她会尽量帮忙照顾,让我们……保持距离。甚至……甚至提到了结婚的事,她说,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那一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早点断了联系。”
“我明白。”
我轻声说,语气尽量平静。
“阿姨的顾虑是对的,我确实给不了你和安安一个完整的家。我有要等的人,有未完成的约定,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
“刘军,对不起。”
钟佳琪转过头,看着我,眼里带着歉意。
“我知道你对安安好,也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我妈那边,我真的没办法……她年纪大了,思想比较传统,总觉得女孩子带着孩子,再跟一个‘外人’走得太近,会被别人说闲话。”
“别跟我说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安安,心里五味杂陈。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过阿姨。我照顾安安,不是为了要什么结果,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个孩子,想让她能快乐地长大。我答应过要照顾她,就会一直做到,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钟佳琪沉默了。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她眼底的纠结和为难。
我知道,她夹在母亲和我之间,一定很不好受。
“其实,”
钟佳琪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我也知道,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有你的责任,我有我的生活,或许……或许我妈说得对,我们保持距离,对大家都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天上的风筝。
粉色的蝴蝶风筝还在自由地飞翔,像安安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心里很清楚,钟佳琪说的是对的,我们之间确实隔着太多东西。
郝曼丽的约定,钟母的反对,还有各自的生活轨迹。
这些都像无形的墙,让我们无法真正靠近。
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安安,不能再陪她放风筝、吃糖葫芦、听她讲幼儿园里的趣事,心里就一阵空落落的。
“爸爸!妈妈!你们快来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
安安跑过来,拉着我们的手,兴奋地指着天上的风筝,完全没有察觉到我们之间沉重的气氛。
“真的飞得好高呀!安安真棒!”
我强压下心里的情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钟佳琪也勉强笑了笑,帮安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安安真厉害,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累!我还想再放一会儿!”
安安摇着头,拉着我就要往草坪上跑。
我看了钟佳琪一眼。
她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
我牵着安安的手,再次走向草坪中央。
看着她开心地奔跑,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不管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不管钟母如何反对,我都会尽我所能,照顾好安安,让她能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太阳渐渐西斜,阳光变得柔和起来。
我们收拾好风筝,准备回家。
安安坐在钟佳琪的怀里,靠在她的肩膀上,渐渐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走在公园的石板路上,钟佳琪轻声说:“刘军,以后……你还是可以来看安安,只是不要太频繁,免得我妈那边又有意见。”
“好。”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释然。
“只要能看到安安,知道她好好的,就够了。”
送到钟佳琪小区门口,我看着她们走进楼道,才转身离开。
背包里的加密硬盘贴着后背,沉甸甸的,像一份责任,也像一份牵挂。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会继续守护安安,守护郝曼丽的约定,也会尊重钟佳琪的选择和她母亲的顾虑。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回家的路上。
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平静。
有些感情,不一定非要拥有。
只要能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守护,就已经足够。
而我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做好自己,守护好身边每一个值得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