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些东西,早就顺着日子的纹路,悄悄织进心里了。就像铁褚磨针,磨着磨着,杂质成了光;就像这梅子酱,晒着晒着,酸涩就成了甜。
她把装酱的罐子递给王婶,看着王婶眉飞色舞地说“年轻人的节日就得有甜滋味”,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天边的云飘得很慢,像梦里便利店门口悬着的气球,晃晃悠悠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铁褚的心魔成了针,那她的呢?是藏在梦里的玫瑰,还是那句没问出口的“愿意什么”?
小美低头笑了,衣襟上的茉莉落了片花瓣,飘在酱罐子的盖子上,像颗小小的、带着香气的问号。
便利店的荧光还在脑子里闪,铁褚的声音也还在响。或许不用急着弄明白,就像铁褚磨了七年才见着针尖,有些心事,总得在日子里慢慢晒,慢慢磨,才能看清到底藏着些什么。
明天就是七夕了。小美想,要不要去镇上的便利店看看?说不定,真能撞见个捧着玫瑰的傻大个呢。
至于那所谓的“金丹心魔”,谁知道呢?或许正藏在某个转角,等着被日子磨出光来。让我们,慢慢瞧吧。
傍晚的风卷着烤串摊的油烟味飘过来时,铁褚正站在小美家院门外,手里攥着张被体温焐得温热的电影票。票根边缘被他捻得起了毛,像他磨针时蹭下来的铁屑——这是他今天在工地扛完最后一根钢筋,特意绕去镇上电影院买的,售票员说这片子叫《大圣娶亲》,讲的是猴子娶媳妇的故事,屏幕大得能装下整个溪谷。
“小美,”他对着院里喊,声音里带着点没处安放的雀跃,“我下班了。”
竹帘“哗啦”一声掀开,小美端着个瓷碗出来,碗里是刚冰镇好的酸梅汤。她看见铁褚身上的蓝工装还沾着水泥点子,裤脚卷着,露出脚踝上被碎石子划的红痕,忍不住皱眉:“刚下工就跑过来?汗都没来得及擦。
铁褚嘿嘿笑,接过酸梅汤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样子像吞了颗圆溜溜的石子。他把电影票递过去,指尖有点抖:“售票员说这片子好看,有会飞的猴子,还有穿红裙子的姑娘……说今天看最应景。”
小美低头瞅那票根,“大圣娶亲”四个字烫着金,旁边印着个腾云驾雾的剪影,手里的金箍棒亮得晃眼。她想起铁褚前几天在梦里捧着玫瑰的样子,脸颊忽然有点热:“你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王木匠说,谈恋爱的人都看电影。”铁褚说得理直气壮,眼睛亮得像浸了溪水的黑曜石,“他还说,看完这个,就知道怎么疼媳妇了。”
小美被他逗笑了,指尖划过票根上的放映时间:“七点开场,现在过去正好。”她转身回屋换了件月白色的连衣裙,出来时看见铁褚还站在原地,手在裤兜里掏来掏去,像在藏什么宝贝。
去电影院的路上,铁褚走得格外直,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却总忍不住偷偷瞟小美。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影子总想去碰她的,又在快碰到时缩回来,像只怯生生的小兽。小美假装没看见,心里却像揣了颗刚摘的梅子,酸溜溜的,又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