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囊时,他没有带太多法器,只装了两套素色布衣、少量丹药,还有那本师父留下的笔记。临行前,大师兄特意来送他,递过一枚传讯符:“若遇难处,不必逞强。”
“多谢师兄。”尤里接过符箓,放进怀里,“其实我更想试试,不用法术,能不能在凡间好好活几天。”
大师兄失笑:“你啊,总是有这些奇思妙想。去吧,宗门的门,永远为你开着。”
尤里笑着挥手,转身走下石阶。没有御器飞行,只是一步一步地踩着青石板路往下走。山风拂过林海,带着草木的清香,他却忍不住想象山下市集里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甚至是市井间偶尔的争执声——那些鲜活而真实的声音,或许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静心符”。
走到山脚的小镇时,已是暮色四合。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屋里人吃饭的身影。一个卖糖画的老汉正收拾摊子,见他站在一旁,笑着递过一支剩下的小兔子糖画:“小哥面生得很,是来镇上探亲的?”
尤里接过糖画,指尖触到温热的糖浆,心里忽然一暖。他没有说自己是修仙者,只是笑着点头:“算是吧,想来看看这里的日子。”
老汉哈哈一笑:“咱们这儿没什么好的,就是人实在。饿了吧?前面有家面馆,老板的阳春面做得地道,去尝尝?”
尤里谢过老汉,拿着糖画走向面馆。晚风带着饭菜的香气吹来,他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有扛着锄头回家的农夫,有提着篮子赶集的妇人,有追逐打闹的孩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烟火气,平凡却踏实。
他忽然明白,自己要找的“心境”,或许不在高深的道法里,而在这些柴米油盐的琐碎里。就像此刻手里的糖画,甜得简单直接,却比任何灵果都更能熨帖人心。
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老板端来一碗阳春面,葱花浮在清亮的汤里,热气氤氲了视线。尤里拿起筷子,慢慢挑起面条——他知道,这段下山的日子,不会让他的修为精进半分,却会让他在往后的修仙路上,走得更稳、更从容。
毕竟,能在凡间烟火里守住本心,才是真正的强大。
尤里踏上凡间的土地时,脚趾碾过的不是天界云絮般的软,而是混着沙砾的黄土。风卷着麦秸秆擦过他的衣袍,带起一股呛人的土腥味——这是他从未闻过的气息,比瑶池的仙雾多了几分蛮横的实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尘土染黄的靴底,忽然想起临行前玉帝说的那句“人间百味,皆是修行”,彼时只当是句寻常训诫,此刻倒品出了几分沉甸甸的意思。
他初到的镇子叫柳溪,镇口的老槐树歪歪扭扭地长了百年,树洞里藏着孩子们塞的糖纸。尤里化作寻常书生模样,青布长衫洗得发白,手里攥着半块从市集上换来的米糕。那米糕不如天界的琼浆玉露清甜,咬下去带着粗粝的颗粒感,可混着阳光晒过的麦香,竟让他空了千年的胃里泛起一阵温热。卖米糕的阿婆脸上堆着皱纹,见他是外乡人,又多塞了块枣泥馅的:“后生家出门在外,可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