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林守拙是被阳台上的君子兰“叫醒”的——确切地说，是被一股过于兴奋的生命波动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那盆君子兰在晨光中抖擞着叶片，花箭顶端的花苞已经鼓得像个小灯笼，随时可能绽开。更离谱的是，整株植物周围萦绕着一圈淡淡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翠绿光晕。
“你……”林守拙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吸收了那玩意儿？”
君子兰的叶片欢快地晃动，像是在点头。
林守拙这才想起，昨晚他把那块镇界石碎片放在客厅茶几上，今早起来就不见了。他还以为是自己收起来了，现在看来……
他光脚下床走到客厅，茶几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圆形印记——那是石头原本放置的位置。
转头看向阳台，君子兰旁边多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正是镇界石碎片被彻底吸收后留下的残渣。
“你这胃口也太大了。”林守拙蹲在君子兰前，手指轻触叶片。入手温润，生命力的强度比之前暴涨了十倍不止，而且品质发生了本质的变化——不再是普通的凡植，而是向着“灵植”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叶片上那些原本模糊的银色纹路，此刻变得清晰无比，勾勒出复杂的图案。林守拙仔细辨认，认出那是神界基础的“固本培元纹”，通常用于稳定灵植根基。
“因祸得福啊。”他哭笑不得。镇界石碎片虽然神性微弱，但毕竟是神界材料，被君子兰吸收后，不仅补充了大量生命力，还无意中激活了它体内潜藏的灵性。
但问题是——这盆君子兰现在太显眼了。就算普通人看不见那圈光晕，也能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生命力旺盛到这个程度，已经超出了科学能解释的范围。
“得给你施个障眼法。”林守拙对着君子兰念叨，“不然被人发现了，要么把你当妖怪烧了，要么把你当宝贝抢走。两种结果都不好。”
君子兰的叶片微微下垂，像是在委屈。
林守拙叹了口气，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个简单的符纹——那是神界用来隐藏灵植气息的小术法，他封印大部分神力后还能勉强施展。
符纹落下，君子兰周围的光晕渐渐收敛，最终完全消失。叶片上的银色纹路也变得浅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整株植物看起来只是比普通君子兰精神一些，但不再那么“异常”了。
“好了。”林守拙拍拍花盆，“以后低调点，知道吗？”
君子兰的叶片轻轻晃动，像是在答应。
处理完这个意外，林守拙洗漱吃早饭，然后去店里。今天是周一，通常比较清闲，正好可以整理一下周末积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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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欢草药坊。
叶清欢一早就在等林守拙。她昨晚发信息说今天要来取金线旋叶蕨，顺便带些新配的安神茶过来。
上午九点半，林守拙准时出现。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t恤配卡其裤，手里拎着个帆布袋，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林老板！”叶清欢迎出来，“快进来，我刚泡了茶。”
两人在草药坊的前厅坐下。叶清欢端出茶具，是套素雅的青瓷，茶汤澄黄透亮，香气清雅。
“这是新配的‘清心茶’，加了点薄荷和菊花，适合夏天喝。”叶清欢给他倒了一杯，“您尝尝。”
林守拙尝了一口，点头：“配比很好，清凉但不寒，回甘也足。叶小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叶清欢笑了：“您喜欢就好。对了，桂花树完全恢复了，这几天还长了好多新枝。您给的营养液真的神奇。”
“那就好。”林守拙从帆布袋里取出一个小陶罐，“这是第三阶段的营养液，最后一批。用完这罐，树就彻底没事了。”
叶清欢接过陶罐，珍重地收好。然后她起身去后院，把那盆金线旋叶蕨搬了出来。
林守拙一看，眼睛微亮——这盆植物比一个月前长大了整整一圈，叶片上的金色纹路更加清晰，整体散发着温润平和的气息。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吸收了桂花树周围所有紊乱的能量，现在状态极佳。
“它长得真好。”叶清欢有些舍不得，“林老板，这盆……能不能卖给我？我觉得它放在店里，客人都说感觉很舒服。”
林守拙想了想，摇头：“这盆不行。它吸收了太多杂乱能量，虽然已经净化了，但本质发生了改变。放在普通人身边，短期没事，长期可能会影响身体磁场。”
见叶清欢失望，他又说：“不过我可以重新给你培育一盆。用这盆的种子，培育出的新苗会纯净很多，效果也温和，适合长期摆放。”
“真的？”叶清欢眼睛又亮了，“那太感谢了！大概需要多久？”
“半个月吧。”林守拙估算了一下，“到时候我给你送来。”
“好！”叶清欢高兴地说，“对了林老板，您吃早饭了吗？我早上做了些桂花糕，用的是院子里那棵桂花树今年开的第一批花，特别香。”
“那我得尝尝。”林守拙笑道。
叶清欢去后厨拿点心，林守拙则走到后院看那棵桂花树。树确实恢复得很好，新枝嫩叶，生机勃勃。他伸手轻抚树干，能感觉到树心深处传来的感激之情。
“好好长。”他轻声说，“再活个几百年。”
桂花树的叶片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
叶清欢端着桂花糕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林守拙站在树下，阳光透过叶隙洒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绿色的背景中，和谐得像一幅画。
她愣了愣，才开口：“林老板，点心好了。”
林守拙转身走过来，接过桂花糕尝了一口。清甜不腻，带着浓郁的桂花香，确实好吃。
“叶小姐的手艺，开店卖点心都能火。”他真诚夸赞。
叶清欢脸微红：“您过奖了。就是些家常手艺。”
两人又聊了会儿，林守拙才带着金线旋叶蕨离开。叶清欢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古街转角，心里莫名有些怅然。
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像离得很远。
她摇摇头，转身回店里。还有很多药材要处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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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艺店里，林守拙刚把金线旋叶蕨安置好，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印有“江城生活”字样的t恤，背着双肩包，正是上次来采访的唐笑笑。
“林老板！”唐笑笑元气满满地打招呼，“我给您送样片来了！”
她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剪辑好的视频：“您看，这是初版。我们主编说效果特别好，打算作为这期专题的主打内容，周三上午十点准时上线。”
林守拙接过平板看了一遍。视频拍得确实不错，画面精致，配乐舒缓，把他和植物之间的那种和谐感捕捉得很到位。旁白解说也恰到好处，既展现了他的“特别”，又没有过度神化。
“挺好。”他把平板还回去，“你们专业。”
“谢谢林老板！”唐笑笑高兴地说，“对了，视频上线后，我们想在您店里做个线下活动，就是邀请粉丝来参观、体验园艺。您觉得怎么样？”
林守拙皱眉：“人太多的话，会影响店里正常经营。”
“不会太多的！”唐笑笑赶紧说，“我们限流，每次不超过二十人，周末两天各一场。而且活动收费，收入我们五五分成。这对您店里的宣传也有好处。”
林守拙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这个人喜欢清静。”
唐笑笑有些失望，但也没强求：“那好吧。不过林老板，如果视频上线后店里客人多了，您可别嫌烦哦。”
“开门做生意，哪有嫌客人多的道理。”林守拙笑了，“只要别影响其他客人就行。”
唐笑笑又聊了几句才离开。她走后，林守拙看着店里那些植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视频真的火了，来的人多了，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些植物的异常？
虽然他已经尽量弱化了它们的特性，但本质上的不同还是存在的。比如那盆银叶植物，就算他解释是矿物反光，也总有懂行的人会怀疑。
“看来得做些准备了。”他喃喃自语。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苏瑶发来的信息：
青云科技的工程部检查完了，十六楼东侧的承重墙确实有裂缝，十八楼西侧的消防管道也有问题。已经联系物业和施工方整改了。谢谢你提醒，避免了大麻烦。
林守拙回复：不客气，植物感应到的。
晚上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算是答谢。另外……我有些事想跟你商量。
好，时间地点你定。
七点，老地方。
放下手机，林守拙揉了揉眉心。苏瑶说“有事商量”，多半又是商业上的麻烦。赵天宇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还有硬仗要打。
他走到那盆银叶植物前，轻轻拍了拍叶片。
“你们啊，”他说，“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但也帮了不少忙。算是扯平了。”
植物们静默无声，但在林守拙的感知中，它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着亲昵和依赖。
这就是他选择退休种田的原因——植物的世界简单纯粹，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你用心对它好，它就用生命来回报你。
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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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五十，林守拙提前到了和苏瑶约定的餐厅——就是上次那家私房菜馆。服务员认出了他，直接引他到包厢。
七点整，苏瑶准时出现。她今天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然明亮。
“抱歉，临时又开了个会。”她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事情太多，有点忙不过来。”
“先喝点茶。”林守拙给她倒了杯热茶，“不急，慢慢说。”
苏瑶喝了口茶，神色舒缓了些：“两件事。第一，青云科技和绿洲科技的合作，我决定推掉了。”
林守拙挑眉：“为什么？”
“我查到了些东西。”苏瑶压低声音，“绿洲科技背后，有境外资本，而且跟几个国际性的‘特殊物品’走私案有关联。他们所谓的‘生态修复’项目，在很多地方都引发了当地生态异常。跟这种公司合作，风险太大。”
林守拙点点头：“明智的选择。”
“第二件事……”苏瑶犹豫了一下，“赵天宇那边有新动作。他联合了几家投资机构，准备对青云科技进行恶意收购。目前他们已经暗中收购了15%的流通股，如果再拿到几个大股东的股份，就可能获得控股权。”
“你能应付吗？”
“能，但需要时间。”苏瑶看着他，“我想请你帮个忙——不是商业上的，是……另一方面的。”
“你说。”
“赵天宇身边那个秦厉，最近在圈子里到处说，青云科技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为用了‘不正当手段’，比如风水布局、甚至……巫术。”苏瑶苦笑，“这种谣言在普通人听起来荒唐，但在某些特定圈子里，很有市场。已经有两个原本有意向的投资人，因为这个原因犹豫了。”
林守拙明白了：“你想让我证明，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不。”苏瑶摇头，“我想请你……适当地，展示一下你的‘特别’。不需要太多，只要让那些人知道，我背后有真正的高人，不是他们能随便动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完全理解。这本来就是我的事，不该把你卷进来。”
林守拙沉默片刻，问：“你打算怎么做？”
“这周末，江城有个高端私人聚会，来的都是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苏瑶说，“秦厉和赵天宇都会去。我想请你陪我出席，到时候……见机行事。”
“怎么个见机行事法？”
“如果秦厉挑衅，你就适当回应。”苏瑶认真地说，“让他知道，他那点手段，在你面前不值一提。这样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林守拙看着苏瑶，她眼神里有期待，也有忐忑。他知道，这个一向要强的女人，是真的遇到难题了，才会开口求助。
“好。”他答应了，“周末我去。”
苏瑶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林守拙点头，“不过我有条件——我只负责对付那些‘不正当手段’。商业上的事，你自己处理。”
“当然！”苏瑶松了口气，“谢谢你，林守拙。”
“不客气。”林守拙笑了笑，“吃饭吧，菜要凉了。”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了不少。苏瑶说了些公司里的趣事，林守拙也讲了讲最近遇到的奇葩顾客，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苏瑶送林守拙回家。车子停在楼下时，她忽然说：“林守拙，有时候我觉得，认识你，是我这几年最幸运的事。”
林守拙愣了一下。
“我不是在表白。”苏瑶赶紧解释，“就是……觉得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安心。你不会算计我，不会利用我，就是单纯地对我好。这在商场里，太罕见了。”
林守拙笑了：“你也是个很好的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周末见。”林守拙下车。
“周末见。”
看着车子驶远，林守拙转身上楼。走到家门口时，他脚步一顿——门把手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布袋。
他取下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黑色的石头碎片，和昨晚那块镇界石一模一样。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
此物凶险，凡人勿近。秦某代为处理，不谢。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秦”字。
林守拙看着那些碎片，又看看纸条，忽然笑了。
秦厉这是……在试探他？
还是真的“好意”？
他把碎片收好，开门进屋。
不管是哪种，都无所谓。
反正，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周末的聚会，看来不会无聊了。
夜色渐深。
林守拙坐在客厅里，看着那些镇界石碎片。在普通人眼里，它们只是普通的黑色石头。但在他的感知中，每一块碎片都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神性波动。
这么多碎片出现在江城，绝不是偶然。
神界的空间壁垒，可能真的出问题了。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是退休神明，只想种种花、喝喝茶、过过平凡日子。
那些大事，让该操心的人去操心吧。
他收起碎片，洗漱睡觉。
明天还要种花呢。
至于周末的聚会……
林守拙闭上眼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等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