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武朝颓废、内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北方的金国。
经过大半年的混乱、争吵、权力重新洗牌,金国朝廷终于从两路主帅暴毙的巨大震惊与损失中缓过气来。
新任的都元帅完颜宗辅(讹里朵,太宗子)在激烈的角逐中胜出,暂时统合了各方势力。
尽管内部矛盾仍在,但南面武朝表现出的极度虚弱与混乱,以及南方星火军咄咄逼人的态势,让金国高层达成了空前一致:必须趁武朝彻底烂透、星火军尚未全力北顾之前,以雷霆之势,先行南下,彻底覆灭武朝,占据中原膏腴之地!
如此,方可拥有与南方那个神秘而强大的敌人长期对抗的资本。
燕京(金中京)的皇宫里,金太宗吴乞买召开大朝会,声音粗犷而充满野性:“南朝皇帝昏聩,自毁长城。那南方的陈墨,虽有些鬼蜮伎俩,然根基未稳,忙于整合江南。此乃长生天赐予我大金的良机!传令下去,尽起国中精锐,秋高马肥之时,便是朕,再临汴京之日!”
战争阴云,比去年更加浓重,从北方滚滚而来。这一次,金国的目标明确而残酷——不再是劫掠,而是彻底的征服与灭亡。
一时间,长江以北,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边是醉生梦死、自毁干城的腐朽朝廷,一边是磨刀霍霍、志在必得的凶悍外虏。
而隔着一条大江,星火军锐利的目光,也已穿越迷雾,牢牢锁定了这片即将再次被血与火浸透的土地。
三方势力,两种文明,一场决定华夏未来数百年气运的终极碰撞,已无可避免地进入了倒计时。
秋末冬初,星火军整备完毕,整训完毕的星火野战军,分多处陈兵长江南岸,准备北伐中原。
此时,陈墨收到情报,金国也正在调集兵马,准备南下覆灭武朝。
陈墨当即决定,抢先一步出兵,调集十五万野战军,分为东、西、中三路大军渡江北伐。
陈墨亲自率领东路大军从江宁府渡江北上,以史进、庞万春为主将,秦绍谦为军师参谋,攻向淮南东路。
鲁智深、杨志、林冲三人,以朱武为军师,领中路大军,从江南西路渡江北上,攻向淮南西路。
刘西瓜、武松、陈凡等将领,率领西路大军,以王寅为军师,从荆湖北路,攻打京西南路。
三路大军同时进军,从东西中三个方向,攻向东京汴梁。
江宁府北岸,千帆竞发。星火军东路军的战船如离弦之箭,劈开江水,向北岸疾驰。
陈墨立于主舰船头,身披银甲披风,腰悬宝剑。凛冽的江风吹动他身后的披风,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威仪。
短短数年时间,陈墨便从江宁城一介秀才,成长为如今手握数十万雄兵,占据半壁江山的的星火军统帅。
这一路走来,血与火淬炼出的不只是权势,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元帅,前锋已抵北岸!”亲兵来报。
陈墨抬眼望去,只见对岸烽火台上,武朝守军的旗帜正在缓缓降落,一面赤红底色、金色火焰环绕五角星的旗帜冉冉升起——那是星火军的军旗。
“听风司的弟兄们得手了。”身旁的军师秦绍谦轻抚长须,微笑道:“淮南东路转运使冯仑,三日前‘突发急症’,其副将李开已是我军暗桩。”
陈墨点头,目光却未离开北岸:“不可大意。冯仑虽除,但淮南东路仍有两万守军。传令史进、庞万春,登陆后立即控制要道,但有抵抗,雷霆击之。”
“遵命!”
战船靠岸,跳板落下。陈墨率先踏上北岸土地,身后是如潮水般涌出的星火军将士。
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在南方征战多年的精锐。
“元帅!”一员猛将大步走来,正是东路先锋史进。他身材魁梧,手持镔铁长枪,脸上满是杀伐之气:“北岸三座烽火台均已控制,守军五百人,降者四百,斩首顽抗者数十。”
“做得好。”陈墨拍了拍史进的肩膀:“传令下去,降卒愿归乡者发放路费,愿加入我军者经审查后编入新营。阵亡守军妥善安葬,不得曝尸。”
“是!”史进抱拳一礼,转身而去。
庞万春此时也策马而来,这位神箭手目光如电:“元帅,探马来报,五十里外的扬州城已四门紧闭,守将张韬集结八千兵马,声称要‘为国尽忠’。”
秦绍谦展开地图:“扬州乃淮南东路首府,拿下此地,东路便可畅通无阻。只是……”他看向陈墨:“根据情报,张韬原为西军将领,因不肯贿赂蔡京、高俅等人,而被贬至扬州。其人刚直,治军尚可,不扰民,在扬州百姓中有些声望。若是强攻,恐怕会伤及无辜百姓。属下以为,或可劝降。”
陈墨摇头:“观其闭城死守之举,恐不会轻易投降。但正如绍谦所言,强攻伤民,非我所愿。扬州城,乃是我军北伐第一战,若能兵不血刃,对接下来的北伐大有益处。”他思忖片刻:“传令,大军向扬州进发,但围而不攻。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位张将军。”
三日后,星火军兵临扬州城下。
扬州古城墙高池深,此刻城门紧闭,城头旌旗招展,守军张弓搭箭,一片肃杀。
陈墨令大军在城外三里扎营,严禁扰民,自与秦绍谦、史进、庞万春及十余名亲兵,策马至城下一箭之地。
“城上守军听着!”史进声如洪钟:“星火军统帅陈墨陈元帅亲临,请张韬将军答话!”
片刻,城头出现一名中年将领,银甲红袍,面容刚毅,正是扬州守将张韬。
他俯视城下,目光落在陈墨身上,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名震江南的星火军统帅竟如此年轻。
“陈墨!”张韬高声道,“你本为武朝子民,不思报国,反而兴兵作乱,该当何罪?!”
陈墨催马上前几步,仰头朗声道:“张将军,陈某敢问,何为国?周喆荒淫无道,花石纲劳民伤财,苛捐杂税逼得百姓卖儿鬻女,北方金虏虎视眈眈,朝廷却只知搜刮民脂民膏。这样的朝廷,值得报效吗?”
“放肆!陛下岂是你能评判的!”张韬怒道。
“那便请将军看看这个。”秦绍谦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展开,竟是盖着扬州府印的征粮令:“此乃将军上月所发征粮令,要求扬州百姓每户多缴三成粮赋,以‘充实军备’。可据我们所知,这些粮食大半并未入军库,而是被转运使冯仑私吞,运往汴梁孝敬蔡京了!将军可知此事?”
张韬脸色一变:“胡说八道!”
“是否胡说,将军心知肚明。”陈墨声音转冷:“将军爱民之名,陈某早有耳闻。但将军可知,因这额外赋税,扬州境内今冬已有数百户农家断粮,冻饿而死者达五百余人!这就是将军要守护的‘国’吗?”
城头一阵骚动,守军窃窃私语。张韬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陈墨趁热打铁:“星火军起兵,只为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世道。我军所到之处,减赋税、均田地、惩贪官、抚流民。杭州、江宁之事,将军当有耳闻。
今日陈某在此立誓,若将军开城,扬州百姓赋税减半,贪官污吏一概严惩。若将军执意顽抗……”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凌厉:“城破之日,顽抗者斩,但绝不伤及无辜百姓!”
话音刚落,城头忽然传来喧哗。只见数名百姓装束的人不知何时登上城楼,为首一名老者高呼:“张将军!开城吧!星火军在江南分田地,惩贪官,是真心为俺们百姓啊!”
“是啊将军!冯仑那狗官上月强征了我家最后三石存粮,我老娘活活饿死啊!”一个中年汉子哭喊着。
“开城!开城!”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城内传来,竟是扬州百姓自发聚集。
张韬愕然发现,守军中也有不少人面露犹豫。他忽然明白,这座城,从内到外,早已不是铁板一块。
秦绍谦低声道:“听风司的弟兄们安排得当。”
陈墨微微点头,看向张韬:“将军,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是为武朝殉葬,还是为天下万千百姓开太平,就在将军一念之间。”
张韬仰天长叹,闭目良久。当他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有决断:“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