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无疑是颠覆性的。
足以重组许多过往的碎片,也能瞬间解释许多曾令人费解的谜团。
谁也不知道,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黑泽阵那总是被杀戮和冷酷填满的大脑深处,究竟翻腾起了怎样惊心动魄的骇浪与深思。
但从表面上来看,杀手就只是在雨中孤独站立着,像一柄沉默的凶器,周身散发着比冷雨更加刺骨的森森寒意。
许久。
雨滴顺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答一声,砸在他脚下的阴影里。
最终,黑泽阵收敛了所有外泄的气息,那复杂到不可细究的眼神也彻底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幽绿寒潭。
黑风衣的下摆在湿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决然转身,朝着与那辆轿车离去相反的方向,迈步离去。
身影逐渐融入更深重的雨幕中,渐渐不见踪影。
只留下路边水洼里,那条被雨水不断敲打、象征着某种联结已被强行斩断的黑色饰品……
寂静而孤绝的缓缓沉没下去。
*
窗外的雨声淅沥,风声呼啸着拍打玻璃。
但公寓内的空气却凝滞得如同冰封。
室内的暖光丝毫无法驱散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脸上的寒意,他们的心,比外面被雨水浸透的街道还要冰凉。
浑身僵木,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萩原研二一只手死死扶在耳边,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似乎还在不死心的试图从那只剩下刺耳忙音的耳麦中,捕捉到任何一丝关于银发青年的微弱讯息。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以及脑海中不断回放的、最后听到的那声凄厉痛呼与冰冷威胁。
另一边,松田阵平疯狂敲击着手机按键,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中压抑不住的恐慌。
一条接一条的信息石沉大海,最终他再也忍不住,直接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死死贴在耳边。
电话响了数声,竟意外被接通了。
“Zero!”松田阵平的声音急促得几乎破音,“风和那边——”
“我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降谷零的嗓音同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和紧绷,背景是引擎疯狂咆哮、油门踩到底的轰鸣声,显然正在高速疾驰。
“我现在正在追踪他的下落!至少……至少在被琴酒的属下带走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
但在那之后就——
降谷零的心几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焦虑和担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
在听到基安蒂用那种兴奋又残忍的语气八卦着琴酒如何处置了奎宁时,他险些当场失控。
他之所以现在才得知这个消息,完全是因为今天组织的一个外围眼线清扫任务。因为担心走漏风声,所有参与人员的通讯设备都被要求强制关机上交。
直到任务结束,他回到组织据点拿回手机,才看到几乎要爆掉的邮箱,以及……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基安蒂。
那一刻,他如坠冰窟。
几乎没有丝毫停顿,他立刻动用了零组一切能动用的权限和追踪手段,锁定了伏特加车辆最后可能前往的方向,此刻正不顾一切的追赶而去。
“我现在正往他最后消失的区域赶!”
降谷零的声音混杂着雨刮器剧烈摇摆的噪音:“我会找到他!一定!”
最后两个字出口时,天边骤然炸开一道惊雷。
滚滚雷声轰然,恰巧淹没了他声嘶力竭的承诺。
降谷零心尖莫名一麻,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陡然缠住了他的四肢。
他勉强让自己定下神,并未挂断通讯。
因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只能屏息听着那头传来的、令人心焦的一切声响。
根据过往无数次搜寻目标的经验和排除法,降谷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片距离组织据点较远,但尚未离开城市区域的偏僻地带。
当他终于拼凑起手上那些少得可怜的道路监控画面,赶到推测中那条最有可能的小巷时——
雨水已经变得更大。
瓢泼大雨无情冲刷着地面,早已将任何可能存在的车辙脚印,甚至是血迹都洗涤得一干二净。
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积水反射着他手中惨淡的手电筒光芒。
降谷零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甘心的四下搜寻,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每一个角落。
在巷子里一无所获,那就以此为中心扩大搜查范围。焦急的猩红快要漫过那双紫水晶般的眼。
直到……他的视线忽然被巷口外不远处路边的一个小物件吸引。
——那东西半埋在有些浑浊的积水里,颜色深沉,几乎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
但降谷零却没有漏掉这份关键线索。
金发青年猛地刹住脚步,心脏骤停一拍。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俯身捡起了那样东西。
冰冷湿滑的触感入手——是一条黑色的皮革choker。
他指尖颤抖的用衣角抹去上面的泥水,仔细辨认。
不会错……这的的确确,是银发青年一直佩戴在脖子上的那条!
可它怎么会掉落在这里?!
这接口是被……强行扯断的?是故意丢弃?
伏特加大费周章带着青年跑到这种偏僻之地,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杀掉对方然后抛尸那么简单。
而琴酒的那种命令……降谷零更倾向于是想要任由遍体鳞伤的青年自生自灭。
这个发现本该让他稍稍松一口气,因为这至少意味着琴酒罕见的没有下死手。
然而此刻,降谷零看着手中这枚被丢弃的颈链,一股比来时路上更加浓烈的不祥预感骤然掀起。
好似阴冷毒蛇迅猛发动了攻势,巨大的力在一瞬间就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脸色难看至极。
没有时间深思琴酒这反常的“心软”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现在,一个更迫在眉睫、更令人恐惧的问题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绪——
如果伏特加只是将失去行动能力的风和丢弃在这里……
那么,现在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青年会去到哪里?
这条青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摘下的choker,又是被谁,以何种目的,摘下来扔在这里的?!
无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
铺天盖地风雨呼啸,吵闹得仿佛是在嘲笑着金发青年的无助与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