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在休息室里转了一圈的墨镜大块头重新回到黑衣杀手面前,摇了摇头作为结论汇报给对方。
这个房间里除去他们三个,没有另外的人了。
黑泽阵没说话。
一双幽绿狼瞳静静注视着房间中央站着的银发青年,后者脸上带着惊怯和忐忑,像是因为此刻身在组织,再加上有那枚窃听器在,所以才依旧保持着伪装状态。
但黑泽阵知道,青年的这种表现还有另外一种解释。
——以窃听器作为借口,来遮掩某个此时正在观看着这里事态发展的某个人的存在。
而那个人熟知这个组织据点里的一切,甚至有可能知晓这间休息室里的某种隐藏空间。
伏特加会找不到人?
再正常不过了。
眼神扫过冷汗直冒的伏特加,黑泽阵将视线重新锁回房间中央那抹纤细身影。
然后,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踱近,每一步都踏在凝结的空气上,发出沉闷的响动。
无形的气压顿时如同实质般朝那人碾压过去。
银发青年见状像是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恐惧本能一样忽然后退了半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抵触。
冰色眼眸沉沉,写满警戒与不解,仿佛不明白眼前人为何突然散发出这样骇人的寒意。
他微微启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像是知道眼前人并不会听取自己的想法,因此最终只紧紧抿住嘴角。
也就是这三两步的功夫,黑泽阵已经在他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杀手微微低下头,吐息之中尚且带着外出任务残留着的硝烟气息,声音低沉的如同自极北冰川而来。
“刚才和你在这里密会的人……是谁?”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君风和的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冰眸中恰到好处漂浮起一层迷茫。
他摇头:“什么密会?我不知道……没人来见过我……”
说着,他余光不自觉瞥向伏特加,嘴上却还在坚持。
“……就只有你们。”
解释声落下,黑泽阵牵动唇角,勾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却没有选择继续逼问,而是冷漠转身,向着门口方向抬腿。
“跟上。”冷硬强势的命令不容置疑。
随着他的退让,室内压抑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银发青年隐约松了口气,垂下浓密的银白眼睫,顺从又带着点麻木的抬步,像只亦步亦趋的家养鸟雀,紧紧跟在杀手的背影之后。
一步、两步……
就在君风和刚快要踏出休息室敞开的房门,半张脸都沐浴在门外走廊光线下的一刹那间——
劲风骤起!
前一刻还笔直走向前方的黑泽阵忽然化身捕食的饿狼,毫无预兆猝然反身!
那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手快如闪电,出手精准无比,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扼住了青年纤细脆弱的咽喉。
“咳——!”
银发青年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整个人就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掼在了墙上。
背脊和墙壁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咽喉处传来剧烈的、仿佛要碎裂般的窒息痛楚。
青年双眼微微睁大,瞳孔里满是生理性的痛苦和强烈的猝不及防。
黑泽阵的身体如同世上最坚硬的牢笼,眨眼功夫就将青年彻底封锁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的这块方寸之地。
那扼住青年咽喉的手掌非但没有因为青年被限制住而松开,反而继续一点点施加出更大压力,犹若冷酷逼问的刑具。
“现在,”
黑泽阵的声音依旧压得极低,却淬着比刚才更加冷酷的毒素,每一个音节都如同薄刃刮过耳膜。
“告诉我,那个藏在角落里的老鼠……究竟是谁?”
他微微倾身,逼近被扼得几乎无法呼吸的青年,微凉气息喷吐在青年溢满痛苦的眉眼。
“别再用你那套‘不知道’来愚弄我。”
“呜——咳咳!”
在强烈的窒息和剧痛之下,生理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
青年徒劳挣扎着想要掰开那宛若钢铁一般的手腕,指尖在杀手无温的皮手套上抓挠,发出细微又刺耳的刮擦声。
他甚至连摇头的动作都做不到了,濒临破碎的音节艰难的从被压迫的喉管挤出。
“不……我真的、不知道……”
然而,正是这种看似绝望到极致却依然死咬不松口的表现,却像是一道强光穿透迷雾,彻底印证了黑泽阵心头的猜想。
黑泽阵嘴角猛然勾起一抹残酷了然的冷笑。
他再次俯身拉近距离。
杀手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阴影,完全将纤瘦苍白的青年笼罩在四周可能存在着的窥视之外。
他的唇几乎要贴上青年白皙的耳廓,呼吸交缠间却没有丝毫暧昧,只有令人血液冻结一般的肆虐杀意。
“装得很像,只可惜……还是不够。”
君风和艰难喘息着,试图维持面上那份无辜的惊惧,但黑泽阵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把手术刀般精准剖开了他的伪装——
“知道吗?”
黑泽阵的冷笑几乎要融进君风和的耳膜里。
“如果那只该死的老鼠此刻真的不在这里……”
他那扼住咽喉的手掌微微松开了一线缝隙,只够空气勉强进入——是为了让青年能够更加清晰的分辨出自己忽然消音的口型。
【你早就该还手了……君风和。】
——这段话已经不再是对别人眼中的“金丝雀奎宁”所说,而是切实质问在了名为“君风和”的青年身上。
【你的伪装,从来都有观众。】
只为了骗过那枚窃听器?
一个只能听、不能看到实况的废物东西,想要欺瞒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上次在安全屋不就已经做过这件事了吗?
那么,又是什么才能让银发青年此时乖乖任由他扼住自己命脉?
呵。
黑泽阵唇边弧度愈发明显,眼神却像是瞄准猎物的幽深枪口。
而被他这样死死紧盯着的猎物本身,却在某个刹那间骤然褪去了面上所有的波动。
所有刻意做出的伪装,所有技巧高超的表演,都在这一刻化作被疾风吹散的迷雾,忽然消失得干干净净。
恢复无波无澜的平静冰眸深处,只剩下一丝犹若极地冰封千年的寒意,在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而这眼神的骤然剧变,恰如其分的被银色发丝遮掩,又被黑泽阵用自己的身体将其完美隔绝在这片阴影角落里。
——唯有直面这一幕的杀手本人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慌乱,没有申辩,眼底只有平静到极致的,近乎默认的沉寂。
黑泽阵胸腔里盘踞着的那份暴戾瞬间被点燃!
他再度狠狠欺近,两个人的身体几乎完全交叠在一起。
冰冷狠厉的气息几乎快要贴上青年侧脸,漫上心头的杀意犹如刀锋。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他在哪?”
——这一刻,二人间本该出于对外伪装需要的逼问已然转变了性质,掺杂进某人真实的审视与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