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必要对他动手。”
银发青年轻声说着,而这声劝阻却彻底撕碎了黑泽阵的最后一丝克制。
杀手的动作速度陡然间快得只剩残影,不是挣脱,而是更凶戾的反制!
他的五指如铁钳般猛地扣死银发青年的手腕内侧,粗暴的将那只手从自己腕上撕开,并以绝对的力量将其狠狠扭转到青年背后!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纤瘦青年唇边溢出。
但这远远不是结束。
几乎在同一时间,伯莱塔调转方向,枪口带着砸落的力道,粗暴的撞上青年下颌。
坚硬的金属猛地嵌入柔软的皮肤之间,强迫着青年以最大限度仰起头,不得不将自己的整个咽喉、乃至是每一次呼吸,都暴露在冰冷的死亡威胁下!
黑泽阵就着这个姿势,故意向上缓缓推抬青年的那条手臂,逼得对方不得不屈从于肩胛骨的疼痛而绷紧背部肌肉。
令其呈现出一种被完全压制、无法发力的顺从姿态。
继而银灰长发扫过青年被迫仰起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时间近得可怕。
“谁给你的资格——”
杀手的声音压得极低,仿若毒蛇吐信在耳边,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怒火:“敢来干扰我的判断?”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青年因疼痛而颤抖的雪色眼睫,枪口恶意的加大力道往深处又顶了顶,无情碾压那处脆弱的皮肉。
“就因为自己在外面逍遥了几天,你就生出了肆意妄为的胆子?”
“还是说……”
他不含任何温度的眼神重新转回到诸伏景光身上,几乎含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外面某些蠢货的僭越,给予了你这样的错觉?”
这已经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宣判,宣判金丝雀“不忠”与苏格兰“僭越”的罪名。
银发青年抿紧了苍白的唇,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急剧起伏的胸膛和颤抖的睫毛,暴露出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与压力。
旁边眼见这一幕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诸伏景光浑身血液都凉透了,胃里猛然一阵翻搅。
不能再拖了,他必须马上转移琴酒的注意力!
男人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因紧绷而显出几分波动的愤懑。
“因为他就不该出现在这里,琴酒大人。”
他顶着黑衣杀手冷冰冰的眼神,硬着头皮用那张属于苏格兰的冷漠面庞上演“毒唯忠犬”戏码。
“至少在组织任务期间,他不该是优先选项。您再这样继续坚持把他带在身边,只会让他成为您的破绽。”
“我只是……想要替您处理掉这个不必要的风险。”
三言两语,他就将自己靠近青年的动机引向对琴酒“分心”的不满和对规矩的维护,并将银发青年摘下颈链的求救,扭曲成其为了自保的破格之举。
话音落下,码头边冷风呼啸。
黑泽阵盯着诸伏景光,那双燃烧着暴怒的绿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度冰冷的衡量。
他的审视尖锐得足以剥皮拆骨,似乎是在揣度这番自两张嘴皮子轻巧碰撞之中泄露出来的“忠心”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掩盖其他野心的借口。
诸伏景光暗自在心头捏了一把汗,为自己,更是为了被他提议“铲除”的青年。
但可以完全明确的是,他这番“表忠心”的解释,未能浇灭黑泽阵因金丝雀胆敢反抗而燃起的滔天怒火。
在几秒令人窒息的死寂后。
黑泽阵忽然发出一声极其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哼笑。
他钳制着银发青年的手猛地将人更重的拽向自己,几乎是把人半禁锢在怀里。
——这是一个充满了绝对占有和惩罚意味的姿态。
“处理?”
他重复着诸伏景光使用的词汇,伯莱塔的枪口终于缓缓从青年下颌处移开。
但很快,那冰冷的金属管就代替了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缓慢而充满威胁的滑过青年的颈动脉。
并在最终停留在后者心口的位置,不轻不重的抵上。
这个动作,比让枪口抵在自己身上还要让诸伏景光感到心底生寒。
“听着,苏格兰。”
嘴里喊着名字,然而黑泽阵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君风和因方才那番疼痛折磨而有些失神的脸上。
“他的命,他的呼吸,他每一次心跳属于谁——”
枪口又用力抵了抵胸膛下那颗跳动的心脏。
“——由我决定,也只能由我决定。”
这句宣告冰冷又偏执,充满了无可撼动的占有欲。
“而你,”他终于肯施舍给自己这位属下一道眼角余光,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清晰无比,“没有触碰的资格。”
“苏格兰,记清楚你的位置。”
“你的职责是听从命令扣动扳机,不是替我思考,更不是想方设法去触碰你不该碰的东西。”
杀手的视线扫过诸伏景光流血的肩膀,好似在评估一件顺手工具的损坏程度。
但,那眼神里的意味却又远远不止于此。
“你今天的‘越界’,”他顿了顿,让这两个字重重砸在诸伏景光心上,“和你的‘忠告’,我都记下了。”
没有立刻标定具体惩罚,但这句话却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永久悬在了诸伏景光头顶。
这意味着未来的每一次任务,每一次见面,他都有可能因为今天的这份“僭越”而付出代价。
“没有下一次。”
黑泽阵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比起警告,这更像是一张不容置喙的命令。
“否则……呵。”
伯莱塔被收回风衣内侧,而杀手本人甚至没有说完威胁的必要。
他收回漠然冷冽的目光,粗暴抓着怀中之人的手臂,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拖拽着这件需要严加惩戒的所有物,将其带到了仓库阴影中的那辆保时捷上。
车子引擎发出狂暴的咆哮,保时捷猛地窜出,疾驰而去。
——直到尾灯的光芒彻底湮灭,咸腥的海风重新灌满这片空间。
诸伏景光才脱力般深吸一口气,踉跄着捂住自己流血的肩膀。
冷汗后知后觉大量涌出,浸透内里的衣衫,心脏仍在狂跳不止。琴酒最后的警告,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钻入他的心脏,久久盘踞不去。
他成功了,暂时骗过了琴酒,却也可能是亲自将银发青年推入了更深的、不见天日的炼狱。
他回想起君风和在杀手怀中紧蹙眉头的苍白模样……
那样无声的折磨,远比鲜血淋漓的伤口更叫人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