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两边的高墙耸立,吞噬了头顶一半的天光。
萩原研二看着那道护在银发青年身前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两下。
他万万没想到接连两次与旧友重逢都是身处这样尴尬的场景,不由得惴惴不安道:“小……你听我解释。”
“我在听着。”
诸伏景光回答的声音很轻,却让巷子里的温度骤降。
萩原研二觉得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解释吧,解释不好你就直接等死吧”。
他蓦然打了个激灵,余光却又瞥见银发青年微不可察的摇头动作。
“……”
萩原研二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架上了烧烤架,还被人冷酷无情的撒了一大把带盐孜然。
“总之……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极其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字眼:“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今天这锅,眼看着他是背定了。
萩原研二单手扯开勒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的领带,很难不露出苦笑。
而随着这种暴言落地,诸伏景光的瞳孔果然紧紧一缩,蓝灰上挑着的瞳仁中浮现出清晰鲜明的愤怒。
“我看到的——看到的哪样?”
男人情不自禁向前半步,脚下皮鞋狠狠碾碎一片无助又难以发声的银杏枯叶:“看到我的幼驯染被你按在墙上?”
萩原研二突然睁大了双眼,而躲在诸伏景光背后的君风和则骤然咳嗽起来。
这个动作让后者不得不扶住诸伏景光的肩膀,指尖在上面揪扯出衣服褶皱,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苏格兰。“君风和的声音带着鼻音,“我们走吧。”
诸伏景光却没动。
男人的目光钉在萩原研二染着血迹的手腕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那是怎么回事?”
萩原研二顺着他的眼神,心下一惊,下意识藏起手腕:“蚊子咬的。”
话刚出口,萩原研二脸上就流露出了懊恼后悔的表情。
救命,他到底在一本正经的胡说些什么啊?!
那种痕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蚊子、不对,倒不如说这个季节连蚊子都已经消匿无踪了啊啊啊啊啊!!
但世上显然没有感同身受,比如诸伏景光现在就觉得他脸上这份懊恼十分刺眼。
——简直就像是在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隐藏起来痕迹,好似只要他诸伏景光没有发现,就能凭此遮掩什么事实一样。
“那是风和咬的,对吗?”
男人一字一句的问出致命话题,而萩原研二的身体已经完全僵住了。
“这……这确实是小风和咬的,但是——”
“但是什么?”诸伏景光冷冷牵起唇角,“但是是在你们玩闹过程中他不小心咬的?”
“还是说,是你这家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违背了风酱的意愿,所以才会逼得他不得不用这种方法来反抗?”
萩原研二是拆弹手,说那双灵巧有力的手是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也不为过。
银发青年平日里那样替人着想,和萩原又认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件事?
所以,到底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青年才会不管不顾这一切,竟然在情急之下奋力咬上这个位置?
——那当然是萩原研二自己把手腕塞进君风和嘴里的。
就在诸伏景光躲在巷口纠结自己要不要继续窥视的那段间隔里,萩原研二感受着怀中青年的痛苦战栗。
因为担心对方会在难以忍受的情况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这才强行掰开青年的双唇,诱哄着对方咬住自己的手腕来发泄。
当然,虽然盛情难却,但君风和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因此那截宝贵的手腕上也就只是刚刚破皮见血的程度而已。
但此时这一切都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诸伏景光眼中的“行凶证据”。
等候萩原研二的只能是有口难辩。
“最后一次机会,萩原。”
亲眼见证自己七年未曾往来的好友变成了品行有失的人渣,诸伏景光不禁闭了闭眼,深呼吸着压抑自己汹涌而来的情绪。
“到底有什么事不能靠沟通解决——为什么非要强逼他?”
就算小诸伏你这么说,但我其实也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啊……
萩原研二张了张嘴,最终却只能颓然地垂下肩膀。
他彻底放弃了挣扎。
而这认命的表现被诸伏景光顺利理解为他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萩原研二,”诸伏景光攥紧拳头,“你还真是对得起自己的一身警服。”
这已经是对一名警察而言最为严重的讽刺,也是诸伏景光难得会这样捅别人心窝子的证明。
君风和在心里为萩原研二默哀了两秒,随后便伸出手扯了扯身前男人的衣摆。
“苏格兰,别再说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细听下来会发现声线也不太稳,“带我走吧。”
这一次,萩原研二看到诸伏景光顺从的转身。
或许对方也只是觉得没有继续跟他这个人渣纠缠下去的必要了。
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误会倒是没什么要紧,只是萩原研二特意分散目光落在背对着自己的银发青年身上。
看上去,小风和体内那种能叫人感官异常敏感的药效已经度过了巅峰阶段。
那就好。
萩原研二松了口气。
有小诸伏这个更清楚那个组织内情况的人护着,想来小风和暂时还算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