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期记忆障碍是人在受到一定程度范围内的电流刺激后所产生的后遗症之一。
当然，短时间内这种症状其实后果并不严重。当事人会遗忘短期内的记忆片段，但等到中止电击刺激后便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过来。
——但这里的前提是“短时间”。
黑泽阵再怎么看，也不像是会知道分寸及时收手的类型。
而这种情况一旦长期继续下去……便是永久性的记忆力损伤。
到那时候，青年说不定会将自己曾经的喜怒哀乐全都丢失泥潭……
诸伏景光隔空对上银发青年迷茫不解的目光，旋即眼睁睁看着对方从困惑到了然，最终归于清寂，指尖不由得震颤。
在最初的无措迷蒙之后，君风和反应极快，似乎已经通过环顾周围的简单动作搞清楚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他的木然眼神仅仅只在诸伏景光身上极短的停留一瞬，最终还是将目光落点放在了黑衣杀手身上。
即便记忆有损，他的神情也依然静寂疏离，犹如灵魂残缺的木偶，却在遍身筑起无形的冰冷高墙。
黑泽阵看不得他这副表情，不耐烦的发出一声啧音。
于是银发青年应声骤然弓腰，不得不在男人面前低下头去。
“唔…！”
坚不可摧的合金锁环因为频繁被使用，那与之相接触的细嫩皮肤上已经嵌进一层类似于烧灼过后的狰狞印记。
看着这样的青年，诸伏景光舌尖剧痛，这一次终究没能忍住：“琴酒大人……”
他低着凤眸尽量稳住自己的声线，但还是漏出两分微哑：“普通人承受能力有限。再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纯粹的痴傻残废吧？”
贝尔摩德眸光深邃，听见他这随口而谈似的话语不禁笑起来：“是啊苏格兰……说起来要跟我打个赌吗？”
诸伏景光木然：“打赌？”
贝尔摩德勾唇而笑，余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瞥向了另一边的冷冽杀手：“就赌这个小可怜要是废了，Gin他会不会另觅新欢好了。”
诸伏景光心中一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不论贝尔摩德是否有意，他都已经不想再顾虑了。
诸伏景光：“琴酒大人想要找到新的玩具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大概不会再有这种质量的人出现了吧？”
贝尔摩德恍然大悟，顿时惋惜摇头：“说的也是，毕竟就算是我，也就只看到过这么一个出彩的小宠物呢。”
这句话听起来平平无奇，但落在黑泽阵这种知内情的人眼中就莫名多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组织内部少有人知晓贝尔摩德这位不老魔女的存在，譬如基安蒂之流，都只以为贝尔摩德是个新晋不久的代号成员，只是因为得到那位先生的赏识，所以格外受宠。
但黑泽阵不一样。
他很清楚这位金发女郎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存在着怎样腐朽糜烂的怪物内核，也很清楚对方那永远不老的容颜，以及对方历经过的岁月。
所以这句“就算是我也没有见过”从贝尔摩德口里说出来，简直就像是谁家长辈在叮嘱小年轻后辈一样，劝他珍惜眼前人。
“……”
黑泽阵觉得自己突然就被人占了便宜。
他斜眼横扫身边坐着的二人，气场骤然凌厉，恨不得直接嗖嗖放冷风。
不光是被人逞了口舌之利，他怎么瞅着这俩人好像还对他的人存着觊觎之心？
黑衣杀手冷不丁扯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你们心疼？”
贝尔摩德猛地后仰身子，立刻举起纤纤双手：“可别迁怒哦Gin~”
更远处的凤眼男人垂着眸子，也只是道：“不敢。”
不敢？
黑泽阵冷哼一声，又想起这个部下之前在天台上时数次看向银发青年的眼神。
——自从苏格兰被检查出来精神状态不稳定，他就觉得对方逐渐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你最好一直不敢。”黑泽阵寒声警告。
银发青年趁他们这几句交谈的功夫缓和了许多，只是他半撑在地，终究没有再抬起头。
“我不管你脑子里现在在想些什么，奎宁。”黑泽阵的语气极其漠然残忍，“就算丢失了部分记忆，你也不会凑巧把有关于那个人的事全部忘掉。”
“现在，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给我，否则……”
未尽之意尽数浸没在杀手嗤笑着的危险尾音中。
诸伏景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居然有人会趁着琴酒不在而去秘密接触银发青年。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从风和身上得到什么？还是说就只是单纯恶性作祟的撩拨，是为了像今天这样更深一步逼迫青年走向彻底的崩溃？
你不能以常理去揣测变态的想法，不巧黑衣组织里变态遍地都是。
这让背后那人的目的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但以银发青年直到此刻也仍旧沉默着保护那人的现状来看……那人似乎并没有对青年做出伤害之类的举动？
——那简直就是再糟糕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众所周知，这片地界里哪有什么好人。
就算是卧底都被正义缚身，许多时候寸步难行，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无所图的冒着风险找上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