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口枷……道具……
长至十天半月的囚禁,大庭广众之下的公然欺辱,什么小猫三两只都敢上前轻侮……
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咔嚓一声裂开。萩原研二低下头,把报废的杯子重新放回桌角。
盘膝坐在地上的松田阵平胸膛快速起伏,幅度之大,让降谷零不得不怀疑对方下一刻就会爆开——连同琴酒一起。
只是降谷零自己现在也很不好受。
他不光要强迫自己把那些不堪入耳的羞辱行径一一复述,还在要另外两位好友乍然接受冲击时故作镇静。
……生怕自己的理智一个不稳定,就带着松田、萩原直接不管不顾打上黑衣组织老巢。
那还玩什么,团灭给敌方送菜吗?
金发青年克制的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杀机凛然。
“那个人向来以组织利益为先,最近几天忙着出任务……但即便是这样,他也都有意接取了附近的任务内容,并未离开太远。”
“他进行任务期间,风和君会被他安置在组织据点内,但因为那人在组织里的威慑,其他人不太敢贸然上前接触风和君。”
“勉强……算是一点喘息的机会吧。”
“这算什么喘息的机会!”松田阵平嘭的一声握拳锤在了身侧沙发扶手上,一双眼盛势惊人。
“这只是那个人在变相向所有人宣扬自己的威势、炫耀自己的成果!”
萩原研二嗓音嘶哑:“他完完全全,把风和当成了一个任由摆弄的物件,一个为他增添那种变态心理满足感和成就感的工具。”
“我们不该……我们不该让风和当时跟着那人离开的……”
比常人同理心要敏感数倍的半长发青年不知何时已经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衫,整个人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肌肉几近痉挛。
降谷零的每一句话出现,萩原研二脑海中便会跟随浮现出银发青年遭受折磨的场景。
那种画面光是看上一眼就会叫他窒息,而身体本能会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代入银发好友的处境。
于是切实的幻痛,那种摇摇欲坠的虚弱困苦,尊严被丢弃在尘土泥泞中观赏、讥笑、碾碎,仿若连灵魂都被架在毒火上炙烤。
而更令人痛苦的是,这些事情的发生,都沐浴在友人熟识的视线之下。
就像是一个人孤身历经磨难,因为无所依靠,所以只能坚强。可在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了一个安慰你的家人、朋友,你反而会当场丢盔弃甲,泣不成声。
然而这件事放在君风和的身上并没有起到任何安慰作用。
银发青年只能亲眼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膝盖弯曲匍匐在地,亲近的友人就在眼前,但他不光不能向对方求救,还必须在格外耻辱的无助境地之下,主动伸手把对方推远。
这和主动把生存的机会推出去有什么区别?
……是啊,没区别的,这本来就不是青年第一次这样做了啊。
面对他,面对松田,面对景光……那名青年不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吗?
把生机留给他人,任由死气尽数埋葬自己。
萩原研二完全崩溃。
降谷零面色大变:“萩原?!”
松田阵平思绪有些迟滞,在听见这一声过后才反应过来侧头,结果就看见幼驯染弓着肩背面色惨白,险些喘不过来气!
“hagi!放慢呼吸!”
他并掌屈指捂住萩原研二的口鼻,减缓对方过呼吸的症状,而后对上那双溢满苦痛的下垂眼——
松田阵平陡然僵硬。
这双眼睛……在这一刻不像是萩原研二的眼。
绝望,撕裂,死寂,却又不得不被迫大口喘息,痛不欲生挤压出泣血悲鸣……
这是,他们那位银发好友的眼神。
“松田!”
降谷零再偏头一看,霎时觉得天塌了。
于是他毫不犹豫邦邦就给了这卷毛两下醒脑神拳。
“嘶——”松田阵平回过神来,下意识就反手锤回去。
降谷零都给气笑了,笑容狰狞,抬手就薅这卷毛头发。
“降谷零!”
“松田阵平!”
这一串意外火花惊醒了失神状态下的萩原研二。
等半长发青年症状缓和双眼重新聚焦时,面前二人已经像是泼妇打架一样扭曲纠缠在了一起。
好笑的是,这两个人“战况”都已经激烈成这样了,松田阵平最初捂在他口鼻上的那只手居然依然顽强坚守职责。
于是萩原研二手动把脸上这副口罩给掰了下来。
伤恸欲绝的情绪被这样莫名其妙的打断片刻,他终于得以从那种无根无底的情绪深渊中拔出一只脚。
半长发青年垂下头忍不住摸上心口,仔细感受着胸膛下急速跳动的心脏,好似方才濒死一般的错觉从未发生过一样。
但残存在心头咽喉里的紧绷窒息感告诉他这些并非幻觉。
他只是因为太过共情,以致于在心理作用下几乎达到了共感的地步——便已是这样不可承受。
那真正面临那一切的银发青年又是怎样的绝望无助呢?
虽然青年曾经向他们做出过“相信我”的保证,可是降谷零口中所言明的这些事情有目共睹。
……那样被人肆意磋磨,简直如同利刀戳肉快进快出,每一刀都精准命中软肋。
而后随着鲜血如注喷溅而出,伤口叠加伤口,反反复复体无完肤。
肉体之上,岌岌可危的精神也被狠辣摧残,再坚强的人又能坚持多久?
他只怕银发青年是为了让他们安心,才会故作轻松随意,背身走上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