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春回大地。
洛阳城头的积雪早已消融,护城河畔垂柳抽新,暖风拂过,带来泥土与花草的清新气息。那场席卷中原的诡异蓝雪,如同一个噩梦,随着北邙鬼帝的覆灭与归墟海眼的平定,已彻底成为过去。
皇城,宣政殿。
年幼的皇帝端坐龙椅,虽仍显稚嫩,但经过此番磨砺,眉宇间已多了几分沉稳。摄政太傅杨文渊立于丹陛之下,手持笏板,正朗声宣读着战后封赏与抚恤的诏令。
殿外广场,万民聚集,翘首以盼。他们并非为封赏而来,而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当杨文渊念出“**护国天师,镇魔真人林天缘**”的封号时,整个广场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人们踮起脚尖,目光热切地搜寻着那道身影。
然而,林天缘并未出现在受封的队伍中。
此刻的他,一袭素净青衫,悄然立于洛阳城外的北邙山巅。这里,曾是他与鬼帝分身初次决战之地,也是司马菁星辉陨落之处。
山风拂过,带着远山青黛的微润。他手中没有镇物,气息内敛如凡人,唯有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眸,深邃如星海。鬼帝虽灭,归墟暂平,但强行逆转五行、燃烧本源的代价,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修为。五方镇物灵性大损,在他体内沉寂,需要漫长的时间与机缘才能恢复。他如今的力量,十不存一,甚至不如初出青龙镇时。
但他心中并无太多遗憾与彷徨。力量自有来去,而守护的信念,已然融入他的骨血,成为比任何神通都更坚韧的存在。
“林兄。” 杨文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显然是匆匆从典礼上赶来,官袍都未曾换下。
“杨公,何必辞官?” 林天缘并未回头,轻声问道。他已从石破天等人口中得知,杨文渊在稳定朝局后,便毅然上表,辞去了太傅之位。
杨文渊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脚下重现生机的中原大地,释然一笑:“庙堂之高,非我久居之所。斡旋朝堂,匡扶社稷,乃乱世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巨奸已除,陛下渐长,清流后继有人,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歇了。更何况……”
他顿了顿,看向林天缘:“这世间,除了朝堂,还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值得守护的东西。林兄前路漫漫,总需有个打理杂务、筹措资粮的人。我这世俗身份,或许还能有些用处。”
林天缘默然,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杨文渊是放心不下他如今的状态,愿以余生相随相助。
“石大侠回了北地,说要重开山门,将剑道传承下去,镇守边关。”
“苏姑娘返回药王谷,闭关钻研此行所得,言及要将驱邪解毒、应对煞气之法融入医道,惠泽苍生。”
“阿突勒带着白狼卫的英灵与我们的谢意,返回了西域。他说,白戎部永远是我们最坚定的盟友。”
杨文渊缓缓说着同伴们的去向,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那场战斗的意义。
“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路。” 林天缘微微颔首。
“那你呢,林兄?” 杨文渊看向他,“今后有何打算?”
林天缘的目光掠过山川河流,投向极远之处。归墟封印虽稳,但“水狱”根源未除,那神秘灰袍人提到的“观测者协议”依旧如谜。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依旧汹涌。
“《青囊天机》,奥妙无穷。先师所传,不过基础。守龙一脉的职责,也远未终结。” 他缓缓道,“我欲游历天下,一则寻找恢复镇物、修复自身之法;二则探寻‘水狱’真正的来历与彻底解决之道;三则……续写《青囊天机》。”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明悟:“先师曾言,天机并非定数,人心亦可扭转乾坤。这部书,不应只是风水秘术,更应是**济世之道,守护之心**。我将以所见所闻、所感所悟,为其增添新的篇章。”
杨文渊闻言,抚掌而笑:“善!大善!《青囊天机》得林兄续写,必能焕发新生,福泽万代!文渊不才,愿为林兄牵马坠蹬,记录这天下风云,人间正气!”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远山如黛,近水含烟,中原大地在暮色中显得宁静而安详。
林天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付出一切守护的土地,转身,与杨文渊一起,踏着夕阳的余晖,缓步下山。
他的脚步很慢,却很稳。
身后,是渐渐恢复生机的煌煌神都,是万家灯火初上的烟火人间。
前方,是广阔无垠的天地,是未知的挑战与机遇,是等待书写的新章。
青囊依旧,天机待续。
而守护的故事,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