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白虎煞穴”的瞬间,林天缘只觉周身一沉,仿佛踏入了水银之海。无处不在的锐金煞气不再是流动的风,而是凝成了近乎实质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试图穿透他的护身气场,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将其同化为这煞穴的一部分。
眼前并非纯粹的黑暗。那片朦胧的白金光辉充斥了整个洞穴,光源来自深处,无法目视其详。光芒中沉浮碰撞的刀剑碎片光影,此刻看来更为清晰,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刺目的火星和令人心神摇曳的锐响。这不仅是视觉和听觉的干扰,更直接冲击着灵魂,引动人的杀伐之念。
“紧守心神,勿被‘金戈幻音’所迷!”骨仑祭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奇特的韵律,似乎与他手杖上散发的白色光晕融为一体,稍稍驱散了部分直刺元神的锐响。“跟紧我,注意脚下,此地气脉如刀,错一步便是万刃加身!”
林天缘凝神看去,只见洞穴地面并非平坦,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的、如同天然形成的沟壑与纹路。这些纹路在白金光辉的映照下,隐隐流动着暗金色的光泽。在他的灵觉感知中,这整个洞穴地面,就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天然形成的风水煞阵—金风幻杀阵。
地表的纹路是“地煞金纹”,勾连着地底深处被极致压缩的金煞地脉。空中流动的白金光辉与刀剑幻影是“天罡金气”,由“白虎衔尸”格局万年吞吐凝聚而成。天地交泰,在此穴中形成了自洽的、毁灭性的循环。任何外来气息的介入,若不能与这循环共鸣或将其打破,便会遭到无情的绞杀。
骨仑祭司的步伐看似缓慢,却暗合某种古老的韵律。他每一步都踏在地煞金纹的“间隙”或“节点”之上,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巧妙地避开了地脉煞气最狂暴的喷发点,同时他手杖散发的气息,也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欺骗”了天罡金气,使其认为来者是“同类”而非入侵者。
林天缘不敢怠慢,将灵觉提升到极致,仔细感应着骨仑祭司每一步落下的气息变化与周围煞气的流动规律。他脚踏禹步,体内“守龙”之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不仅防御,更在飞速分析、理解着这座天然煞阵的运行机理。
“林尊客,注意前方!”骨仑祭司突然低喝。
只见前方路径陡然收窄,两侧岩壁如同合拢的刀锋,只容一人侧身通过。而在那狭窄通道的入口处,白金光芒异常浓烈,凝聚成了三具身披古朴铠甲、手持巨斧、长戟、弯刀的白金光影!它们没有面目,只有人形的轮廓,周身散发着纯粹而恐怖的杀伐锐气,堵住了去路。
“这是‘金戈卫’,”骨仑祭司语气凝重,“是煞穴自行凝聚的守护灵,非生非死,唯有通过它们的‘试炼’,证明你有资格直面圣物,方能通过。”
他的方法,是依靠部族传承的“融煞”之法,缓缓靠近,以平和之心与圣物共鸣,使金戈卫自行消散。但此刻,这三具金戈卫显然被某种外力(很可能是鬼教之前的活动)激得极为活跃,充满了攻击性。
阿突勒握紧弯刀,便要上前,却被祖父拦住:“不可硬拼!它们的本质是凝练的煞气,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反而会引动更多煞气反击。”
林天缘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三具散发着滔天杀意的金戈卫。“让我来试试。”
他并未直接动用赤帝斩龙剑的锋芒。在此地,过于强烈的对抗性力量,很可能引发整个煞穴的连锁反应。他需要的是“理解”与“沟通”,或者说,一种更高层面的“压制”。
他回忆着踏入西域以来,对金行之气的所有感悟——从戈壁的躁动,到沙暴的狂暴,从月牙泉的被侵,到迷魂壑的混乱,直至这煞穴的极致凝聚。金行,并非只有肃杀与破败。它亦有坚毅、刚正、清肃、裁决之意。
他缓缓抬起双手,并未结印,而是任由体内那融合了三镇物本源的“守龙”之气自然流转。这一次,他刻意引导其中属于**赤帝斩龙剑**的那份“金行”本源,以及**山河社稷印**承载万物的“土行”厚德,还有**镇泗水鼎**至柔至润的“水行”智慧,三者在他的“守龙”意志统御下,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开始尝试模拟与演化。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林天缘身上升起。它并非强硬地排斥周围的煞气,而是带着一种包容与引领的意味。混沌色的气芒中,隐隐浮现出大地的虚影(土生金),有清冽的泉流环绕(金生水,水润金),最终凝聚成一柄无形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正气的剑意(金之正朔)。
这柄“剑意”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裁定,为了守护。
他向前迈出一步,迎向那三具金戈卫。
金戈卫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同源却又本质更高的气息,动作微微一滞。随即,它们仿佛被激怒,同时举起手中的光刃巨斧、长戟、弯刀,携着撕裂一切的煞气,向林天缘劈斩而来!
林天缘不闪不避,双手虚引,那柄无形的“守龙剑意”凌空划过一道玄妙的轨迹。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那三道狂暴的煞气攻击在触及这道轨迹时,竟如同百川归海,被巧妙地引导、分化、吸收!
他并非以力破力,而是以自身对金行更深层次的理解,以及对天地正气(守龙)的秉持,在本质上凌驾于这些只知杀戮的煞气灵体之上。他的“剑意”,仿佛在告诉这些金戈卫:何为金行之“正”,何为兵戈之“义”!
三具金戈卫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它们身上的白金光芒剧烈闪烁,充满了困惑与挣扎。它们本能地感受到眼前之人身上那股力量的“正确”与“高贵”,那是一种它们浑噩意识中隐约渴望却无法触及的境界。
僵持了约莫三息,三具金戈卫身上的杀伐之气渐渐平息,狂暴的白光收敛,变得温顺而纯粹。它们缓缓收起兵刃,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向着林天缘微微躬身,随即身影淡化,重新融入了周围的白金光辉之中,消失不见。
狭窄的通道,豁然开朗。
骨仑祭司与阿突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部族世代与圣物相伴,深知这些金戈卫的可怕,从未见过有人能以这种方式,并非取巧,也非强攻,而是以一种近乎“教化”的方式,令其自行退散!
“林……林尊客……”骨仑祭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您莫非是……”
林天缘缓缓收回气息,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刚才看似轻松,实则极度耗费心神,是对他自身“道”的一次严峻考验。他摇了摇头,打断祭司的猜测:“机缘巧合,略有感悟罢了。前路已通,我们继续吧。”
他望向洞穴更深处,那白金光辉的源头。真正的挑战,那蕴含着极致锐金之力的“白虎锐金旗”(或曰白金神矛),就在前方。
而他能感觉到,鬼教残留的邪异气息,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那圣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