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打烊的时间终于到了。郑阳以最高效率完成了清扫和整理工作,速度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结束这被严重干扰的一天。林羽也累得够呛,主要是心累,毕竟闯祸也是需要消耗巨大精力的,他那件骚包的酒红色丝绒衬衫袖口还沾着一点不明的酱料痕迹。
三人回到清朗的公寓。
刚一进门,林羽还记着温笑的叮嘱和郑阳那冰冷的眼神,努力维持着规矩。他像只被暂时拴住的大型犬,亦步亦趋地跟在清朗身后,小声问:“清朗哥,我睡哪里?需要我做什么吗?”
清朗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指了指次卧:“你睡那边,洗漱用品客房卫生间都有,自己拿。”他对林羽的包容度显然很高,觉得家里多个人热闹点也没什么。
郑阳则一言不发,径直走向厨房,开始准备宵夜——主要是给清朗准备,林羽属于顺带。他打开冰箱,动作利落地取出食材,锅碗瓢盆在他手中发出轻微而规律的碰撞声,带着一种压抑的、不言而喻的“低气压”。
林羽起初还老老实实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与他家和周俊家风格都不同的、充满清朗个人印记的空间。但没过五分钟,哈士奇的本性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他先是看到茶几上一个造型奇特的丑萌手办,拿起来摆弄了一下,差点没拿稳,吓得清朗喊了一声:“哎!那个是我限量版的!轻点!”
林羽赶紧放下,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他的注意力又被阳台那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吸引,凑过去研究,嘴里还念叨:“这玩意儿怎么养的?比笑笑养的好多了……”手指蠢蠢欲动地想戳戳叶子。
清朗瘫在懒人沙发里玩手机,头也不抬:“别乱碰,那是郑阳的宝贝,每天光照、水量、肥料都精确计算的。”
林羽闻言,立刻缩回手,敬畏地看了一眼厨房里郑阳挺拔而冷硬的背影。
然而,安静是暂时的。当林羽发现清朗家那个巨大的、云朵般的沙发弹性极佳时,他彻底放飞了。他先是试探性地坐上去颠了颠,然后趁清朗不注意,一个助跑,猛地扑了上去,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里,还快乐地打了几个滚,发出满足的喟叹:“哇!清朗哥!你家沙发也太舒服了吧!比笑笑买的那个硬邦邦的符合人体工学的破玩意舒服一万倍!”
清朗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地上,抬头看着在沙发上翻滚撒欢的林羽,无奈地笑了:“你轻点!别给我折腾散了!”
郑阳在厨房里,听到客厅的动静,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刀锋与砧板接触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比平时重了三分。他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那只哈士奇正在如何“玷污”他和清朗的领地,尤其是那个清朗最喜欢瘫着的沙发!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食材,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极力压抑的烦躁。
宵夜是简单的海鲜粥和小菜。郑阳的手艺无可挑剔,粥品鲜香软糯,小菜清爽开胃。林羽吃得头也不抬,风卷残云,嘴里塞得鼓鼓的还不忘含糊地夸赞:“唔!好次!大狗你太厉害了!”
清朗也吃得很满足。
郑阳自己却没吃多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地给清朗布菜,或者冷眼看着林羽狼吞虎咽,仿佛在看一头闯入精致花园横冲直撞的野猪。
吃完宵夜,林羽主动要求洗碗(可能是出于愧疚或者单纯精力过剩),结果厨房里立刻传来了叮铃哐啷的声响,伴随着林羽“哎呀!”“抱歉!”的惊呼。
郑阳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水花四溅、泡沫横飞的景象,额头青筋跳了跳,最终忍无可忍,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像冰:“出去。我来。”
林羽看着他黑沉的脸色,缩了缩脖子,乖乖放下碗碟,溜出了厨房。
终于到了睡觉时间。清朗打着哈欠往主卧走,林羽也亦步亦趋地跟着,似乎还没从“撒欢”状态完全切换回来。
郑阳一把拉住林羽的后衣领,像拎小狗一样把他拽住,面无表情地指向次卧的方向,语气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你,睡那里。”
林羽眨巴眨巴眼,看看主卧又看看次卧,试图挣扎一下:“那个……清朗哥,主卧床那么大,挤一挤也不是……”
“不行。”郑阳和清朗异口同声。
清朗是觉得不方便,郑阳则是绝对无法容忍睡觉时身边多一个高热量噪音源兼潜在威胁。
林羽看着两人坚决的态度,尤其是郑阳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只好耷拉着尾巴,灰溜溜地抱着温笑给他准备的骨头抱枕,钻进了次卧。“晚安……”声音委屈巴巴。
郑阳立刻拉着清朗进了主卧,反手关上门,甚至还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门锁。
主卧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郑阳像是打了一场硬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走到床边,却没有立刻躺下,而是从后面抱住正准备上床的清朗,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手臂收得紧紧的。
清朗能感觉到他身体残留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怎么了?郑老师?”清朗笑着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郑阳沉默了几秒,才闷闷地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抱怨,和他平时冷静自持的形象截然不同:
“他太吵了。”
“破坏力太强。”
“影响我们。”
“沙发……被他弄乱了。”他甚至具体到了物件。
“吃饭……像打仗。”
“洗碗……像灾难现场。”
他一桩一件地数落着林羽的“罪状”,语气里充满了嫌弃和不满,像个被抢了玩具和关注的小朋友。
清朗听着他这罕见的、带着孩子气的抱怨,心里觉得好笑又可爱。他转过身,面对着郑阳,伸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写满不爽的眼睛,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好啦,知道你不习惯。”清朗柔声安抚,“就两周嘛,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看羽子也挺有意思的,家里热闹点不好吗?”
“不好。”郑阳回答得斩钉截铁,手臂收得更紧,几乎将清朗勒进自己怀里,“只喜欢和你两个人。”他低头,寻求安慰似的蹭了蹭清朗的鼻尖,声音低哑,“他是外人。”
清朗被他这强烈的占有欲和直白的依赖弄得心软成一滩水。他回抱住郑阳,轻声哄着:“嗯,他是外人,你是我内人。行了别抱怨了,赶紧睡觉,明天还要去监工呢。”
郑阳这才稍微满意,抱着清朗躺下,将他牢牢圈在怀里,仿佛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的所有权和这片小天地的安宁。他在清朗发顶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晚安,朗朗。”
“晚安,我的郑小阳。”
夜色深沉,主卧内恢复了二人世界的静谧与温馨。而次卧里,林羽正抱着骨头抱枕,四仰八叉地躺在陌生的床上,睡得毫无形象,偶尔还发出几声模糊的梦呓,似乎在梦里还在跟什么较劲。属于哈士奇的“寄养”生活,这才刚刚拉开序幕。可以预见,未来两周,郑阳的耐心将受到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