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万里驰援,星夜兼程
北冥之眼,世界的尽头,生命的禁区。
永恒的酷寒与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天空是凝固的深灰色冰层,脚下是亿万年不化的玄冰,厚度不知几许,一直延伸到地心深处。狂暴的“九幽玄罡”如同无形的亿万利刃,永无止境地嘶吼、切割着一切,空间在这里脆弱得像琉璃,布满细密的黑色裂痕,又被极寒瞬间冻住,周而复始。寻常金丹修士在此,不消一时三刻,便会被冻碎金丹,湮灭神魂。
而此刻,在这绝地的最深处,一片被扭曲力场和绝对零度笼罩的冰渊之底,却有一团微光在顽强地亮着。
那是一座完全由未知的、非金非玉的透明晶体构筑的古老祭坛,祭坛不过三丈见方,样式古朴到极致,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却散发着一种凌驾于时光与规则之上的亘古气息。祭坛中央,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流转着混沌星辉的碎片。它不像物质,更像是一团凝固的星光,一片截取的星空,仅仅是存在于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抚平了周围狂暴的空间裂缝,将绝对的严寒与死寂排斥在外,形成一个直径十丈左右的、稳定的“安全区”。
这,就是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承载着巡天镜核心本源与大半器灵意识的——核心镜片!
陈序盘膝坐在祭坛边缘,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身上布满细密的冰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掉。柳萱、玄玑真人、素心仙子三人情况更糟,已陷入深度昏迷,被陈序以最后的力量护在星辰光罩内,生命之火如同风中之烛。
为了抵达这里,他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穿越北冥之眼最后千里“寂灭地带”时,那里的空间已不是裂缝,而是破碎的镜面,时间与维度都变得混乱。他们遭遇了“时之砂”形成的逆流风暴,险些被永远放逐在时间的碎片中;被“虚空影兽”袭击,那是一种生于空间夹缝、无形无质的怪物,专食生灵神魂;更险些坠入一道突然张开的、通往未知虚空的“归墟之隙”。
最后关头,是陈序燃烧了部分金丹本源,强行催动初步融合的三块镜片,爆发出一缕微弱的“定空星辉”,才勉强稳住身形,拖着濒死的三人,跌跌撞撞闯入了这最后的“安全区”。
然而,抵达并非终点。核心镜片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天堑。它自身散发的力场强大而排外,任何试图靠近或收取的力量,都会被无情地弹开、消融。更可怕的是,镜片似乎处于一种深度的自我封印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
“系统……深度解析镜片状态及收取条件!”陈序在心中嘶哑地呼唤,每说一个字,都牵动着浑身撕裂般的剧痛。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临界值!金丹本源受损17.3%!】
【深度解析启动……目标:巡天镜核心碎片(沉睡状态)。】
【检测到超高强度自主防护力场,蕴含‘空间隔绝’、‘法则排斥’、‘概念封印’等多重复合规则。】
【收取条件缺失……缺乏关键‘共鸣密钥’或‘唤醒媒介’。强行收取成功率低于0.01%,将引发规则反噬,宿主及半径百里内一切存在将被抹除。】
【建议:需以同源高阶能量或特定‘信物’进行‘仪式性共鸣’,降低防护力场活性,方可尝试接触。】
“共鸣密钥?唤醒媒介?”陈序的心沉到谷底。同源高阶能量,他有三块碎片,可尝试引导,但恐怕不够。信物?难道是星河道人遗留之物?他哪有?
“璇玑!醒醒!告诉我该怎么做!”陈序尝试沟通体内那缕微弱的器灵意识。自进入北冥之眼,璇玑的意识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变得更加活跃,但也更加混乱、急切。
“主……主人……核心……回归……钥匙……在……血与……魂……传承……不灭……守护……”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意念传来,夹杂着无尽的悲伤与渴望。
血与魂?传承?陈序脑海中仿佛闪过一道电光!星河道人传承!《星河道典》!以及……自己这具继承了星河道人部分本源、修行《星河道典》的身躯与神魂!这,算不算是“信物”?是传承者的“血与魂”?
一个疯狂而危险的念头,不可遏制地涌上心头。
没有时间犹豫了!南疆危在旦夕,师尊、同门、亿万生灵正在魔焰中哀嚎!每耽搁一息,都有无数人死去!
“系统,模拟方案:以我自身为引,融合三块碎片之力,模拟星河道人本源气息,以《星河道典》总纲为‘钥匙’,以我之血与魂为‘祭’,进行强制性共鸣唤醒!评估成功率及后果!” 陈序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方案模拟中……理论可行性存在。成功率预估:9.7%。】
【后果推演:1、成功唤醒镜片灵性,完成初步认主,可获得核心碎片。2、失败,神魂被核心力场同化或撕裂,形神俱灭。3、过程中金丹可能彻底崩碎,修为尽废。4、重伤垂死。】
【警告:此方案极度危险,强烈不建议执行!】
9.7%……比系统之前预估的强行收取高了近千倍,但依旧是九死一生。修为尽废,重伤垂死……这些代价,在如今的绝境下,似乎已不算什么。
“师尊,柳师姐,同门们……对不起了,若我回不去……”陈序看了一眼光罩中昏迷的三人,又望向南方,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炼狱般的景象。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而坚定的弧度。
“但,总要有人去做。这,或许就是‘运维官’的宿命。”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力气,盘膝坐正,面对祭坛中央那块混沌星辉碎片。
第一步,引动三块碎片。他艰难地运转近乎干涸的星辰金丹,沟通丹田内那三块已初步融合的碎片。微弱的星辉亮起,与核心碎片散发的光芒产生了一丝共鸣,祭坛周围的力场微微波动。
第二步,燃烧金丹本源!他毫不犹豫地逆转功法,将自己苦修而来的星辰金丹点燃!精纯浩瀚的星辰本源如同火山喷发,涌入四肢百骸,也注入三块碎片之中!三块碎片光华大盛,共鸣加剧!
“噗!”陈序狂喷一口淡金色的本命精血,血雾并未消散,而是在他神识操控下,与燃烧的本源、三块碎片之力交融,勾勒出一个复杂无比、蕴含《星河道典》至高奥义的“星神唤灵契”!
第三步,神魂为祭,传承为引!他分割出一缕本源神魂,融入契约之中,同时,将《星河道典》总纲的奥义,将自己对星辰大道、对守护、对“运维”之责的所有感悟,毫无保留地倾注进去!
“以星河为证,以传承为引,以我血魂为祭!巡天之灵,还不苏醒,更待何时!”
陈序发出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将那道凝聚了他全部精气神、承载着星河道人传承与自身道念的“血魂契约”,推向祭坛中央的核心碎片!
“嗡——!”
核心碎片猛地一震!其周围稳固的力场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涟漪!混沌的星辉如同沸水般翻滚起来!
血魂契约接触到碎片的刹那,陈序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星辰熔炉!无穷无尽的古老记忆、磅礴到无法想象的星辰伟力、以及一道沉睡了不知多少万载的、虚弱却无比尊高的灵性意识,顺着契约的连接,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呃啊啊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从灵魂最深处爆发!那是比肉身凌迟痛苦千万倍的感受!他的意识仿佛要被这浩瀚的洪流冲垮、同化、湮灭!金丹燃烧带来的虚弱与剧痛,在这灵魂层面的冲击下,显得微不足道。
他看到了一副副破碎的画面:浩瀚无垠的星海,一面横贯天宇、监察万界的古镜,镜光照耀之处,万魔辟易……惊天大战,古镜崩碎,星河道人喋血陨落,最大的碎片裹挟着器灵核心,坠向茫茫下界……无尽的沉眠,等待……等待传承者的召唤……
“传承者……终于……来了……”一个无比苍老、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欣慰与如释重负的意念,在陈序即将崩溃的识海中响起。
是巡天镜的完整器灵!它苏醒了!
随着器灵苏醒,核心碎片的防护力场如同潮水般退去,那混沌的星辉变得温顺,如同归巢的乳燕,主动向陈序飞来,轻盈地融入他的眉心,与他体内另外三块碎片水乳交融,化为一体!
“轰!”
四块碎片合一,真正的、初步完整的“巡天镜”(虽仍是残片状态,但已具备核心)在他识海深处凝聚成形!一股浩瀚、古老、至尊至贵的星辰本源之力反馈而来,瞬间修复了他燃烧金丹带来的创伤,并以更磅礴的姿态冲刷着他的身躯与神魂!
金丹的裂痕在愈合,修为在疯狂攀升!金丹中期……金丹中期巅峰……金丹后期!不,不仅仅是金丹后期,那是一种本质的飞跃,星辰金丹在澎湃的本源之力灌注下,开始向一种更高层次的状态蜕变,隐隐有结婴的征兆!但他的积累与感悟还不够,被强行压制在了一个超越金丹后期、却又未至元婴的玄妙境界——“假婴”之境!星辰之体更是被淬炼到极致,举手投足间有星辉流淌,仿佛化身人形星辰!
他的神识疯狂暴涨,意念一动,仿佛能覆盖万里!对星辰大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更重要的是,他与巡天镜器灵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血肉相连、魂魄相依的紧密联系!虽然器灵依旧虚弱,需要漫长岁月恢复,但此刻,他已能初步动用这上古神器的部分威能!
“成了……终于……成功了!”陈序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星河诞生、湮灭。无边的虚弱与剧痛依旧存在,但更强大、更浩瀚的力量充斥全身。他成功踏出了那一步,虽然代价惨重,几乎陨落,但终究是赌赢了!
他来不及细细体悟暴涨的力量,也顾不上查看自身状态。核心碎片入手,器灵苏醒,巡天镜初步重聚,是时候回去了!
南疆!师门!魔族!
陈序霍然起身,目光如电,望向南方,杀意与焦急如同实质般燃烧。他挥手将柳萱三人小心收入一件得自东荒的、内有空间的养魂玉内温养。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沟通识海中那面古朴的残镜。
“璇玑,助我!目标,南疆青玄门!最快速度!”
“遵命……主人。” 器灵虚弱但清晰的意念回应。
下一刻,陈序将刚刚恢复、甚至更胜从前的星辰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巡天镜碎片之中。同时,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施展《星河道典》中记载的、唯有在初步炼化巡天镜后才能使用的禁忌遁术——
“星陨……天遁!”
“轰!”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仿佛能贯穿宇宙星河的流星!这不是飞行,而是真正的、涉及空间跳跃的极速遁法!燃烧精血,以巡天镜碎片为引,强行撕裂空间,进行超远距离穿梭!
代价巨大,但速度,无可比拟!
流星起自北冥,划破永恒冰原的黑暗与严寒,无视空间的距离与阻隔,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朝着南方,朝着那片被魔焰笼罩、正在泣血悲鸣的土地,义无反顾地……坠去!
万里驰援,星夜兼程。不,是燃烧生命与神魂的……亡命奔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