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瑞王妃嫁衣在端庄规制下透出的雅致与大气,送至丞相府的靖王妃嫁衣,则毫无保留地彰显了谢家的滔天财势与谢明蓁个人极力追求的张扬奢华。
同样是内务府督造,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谢明蓁的这份嫁衣,从选料到工艺,都明显融入了谢家的大力打点和其个人的极致要求。
正红底料并未选用常规的云锦,而是采用了更为稀有、在日光下能折射出流彩般梦幻光晕的浮光锦,仅此一料,便价值千金。绣纹更是繁复到了令人瞠目的地步,除了礼制规定的鸾凤图案外,竟在宽大的裙摆及曳地部分,大面积、高调地绣上了“凤穿牡丹”的盛大图样。
那凤凰姿态傲然,睥睨众生,牡丹花团锦簇,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整个下裳,金线、银线、彩丝交织并用,富丽堂皇到了极致,以至于远远望去,几乎看不清底料的本色,只剩下一片耀眼的金碧辉煌。
所缀珠宝的数量、个头和品质,也远远超越了亲王正妃的规制,尤其是裙摆处那些用作花心的各色宝石,颗颗璀璨,价值连城。
而那顶凤冠,虽大体形制仍遵循王妃规格,但体积明显更为硕大沉重,冠体上盘绕的凤凰数量增多,形态也更显张扬。
镶嵌的宝石不仅个头更大,净度更高,尤其是冠顶正中那颗拇指大小、浑圆无瑕、光泽温润的东珠,更是稀世珍品,寻常王府根本不敢僭越使用。整个凤冠看起来,金光闪耀,宝气冲天,压迫感十足。
当这身嫁衣在丞相府芷蘅院的正厅中完全展开时,连自幼见惯了富贵场面的谢夫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拉着女儿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
“蓁儿,这……这嫁衣是不是太过惹眼了?这凤穿牡丹的纹样,历来……历来中宫皇后方可隐约用之,寓意凤仪天下。你这才只是王妃,如此逾越,恐招非议啊!还有这东珠……”
谢明蓁却完全不顾母亲的忧虑,她伸出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痴迷地抚摸着嫁衣上冰冷却璀璨的珍珠宝石,眼中闪烁着极度兴奋与得意的光芒:
“母亲,您太过谨小慎微了!规制是死的,人是活的!以我们谢家如今在朝中的地位,以殿下深得的圣心隆宠,稍稍逾越些,谁又敢真的站出来多嘴?内务府既然敢按我的要求做出来,便是默认了无妨!”
她猛地转身,面向厅中那面巨大的水银镜,想象着自己穿上这身嫁衣,与英武的靖王并肩站立,在百官朝贺、命妇艳羡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最高处的场景,心中豪情万丈,野心几乎要破胸而出。
“我不仅要穿,还要穿得比所有人都风光!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我谢明蓁,生来就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是该站在那权力之巅的女人!”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狂热,“这身嫁衣,不过是个开始罢了!将来,还有更尊贵、更华丽的凤冠霞帔在等着我!”
苏云昭那身规规矩矩、在她看来近乎寒酸的嫁衣,简直不值一提,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欣赏够了镜中自己映衬在嫁衣华光下的娇美容颜,谢明蓁终于稍稍收敛心神,想起正事。
她挥退左右侍立的普通丫鬟,只留绮罗在旁,转向谢夫人,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带着一丝急切:“对了,母亲,我前两日让您留意的事情,进展如何了?”她指的,自然是寻找能在苏云昭大婚前制造事端、使其身败名裂或无法顺利成婚的机会。
谢夫人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叹了口气低声道:
“宫中眼下因着两位皇子大婚在即,戒备比平日森严了许多,尤其是皇后娘娘那边,似乎对瑞王妃的事格外上心,咱们的人想动手,实在不便,风险太大。府外……安靖侯府那边,柳姨娘倒是递过话,说想讨个主意,看能不能在嫁妆清点、或是婚前礼仪教导上给苏云昭添点堵,找些不痛快,但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怕是难成气候,反而打草惊蛇。”
谢明蓁闻言,秀美的柳眉顿时蹙紧,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柳氏那个蠢货,眼皮子浅薄,也就这点搬弄是非的本事了!指望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毒辣的光芒,“既然直接动手困难,容易留下痕迹,那就换个法子。苏云昭身边那个叫挽月的丫头,不是对她忠心耿耿吗?找个机会,让她‘意外’得知一点关于她那个短命主母死因的‘秘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缓缓说出自己的计划:
“这个‘秘密’,要半真半假,最好是能引着她们主仆自己去查,查到一个……我们早已布置好的、会咬人的陷阱里去。比如,暗示当年侯夫人去世前,曾与某个‘宫中贵人’身边的嬷嬷有过接触,而那个嬷嬷,或许知道些什么内情。地点嘛……就选在西市那家‘陈记药铺’附近,那药铺的掌柜,是个贪财好利、有把柄在我们手上的。”
她要用的,是计中计!要让苏云昭自以为找到了新的线索,主动跳进她精心编织的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