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禁入”门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像是从旧纸堆里漏出来的烛火。陈砚舟抬手拦住苏怀镜,指尖在伞柄上轻轻一推,柳叶刀无声滑出半寸。他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后退半步。
门没锁。
他一脚踹开,木屑飞溅。屋内尘灰扑面,却没有血腥味。一张老旧的木桌摆在中央,上面放着三样东西:一枚染血的铜印,半块玉佩,还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苏怀镜扶着门框喘了口气,“这是……李存功的屋子?”
陈砚舟没答。他走进去,顺手把伞靠墙立好,走到桌前。铜印底面刻着四个小字——“格物致知”。他认得这字体,是老师批作业时常用的笔迹。那半块玉佩他更熟悉,和自己身上那半块能拼在一起。他拿出来一碰,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系统提示:“基因密钥完整,权限解锁。”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
“砚舟,若你看到这行字,说明我已死。官印能打开皇城所有门,玉佩是皇帝基因锁的钥匙,日记里记载着如何摧毁龙脉……但代价是你也会被血纹吞噬。”
字迹潦草,墨水干涸的地方有指痕,像是写完就倒下了。
苏怀镜突然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重。她弯下腰,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摸向银针囊,却发现针尖泛着青灰色。
“孢子又动了。”她咬牙,“这次压不住。”
陈砚舟回头,看见她嘴角渗出一点黑血。他立刻翻出随身药瓶,倒出两粒解药塞进她嘴里。她吞下去,可脸上的青筋还在跳。
“不行,”她摇头,“我的身体开始排斥药了。再过半个时辰,我可能会失控。”
陈砚舟盯着桌上的三件东西,脑子转得飞快。带全部走,来不及。只拿一样,可能错关键一步。他伸手先抓起官印,塞进她手里。
“你先走。”
“什么?”
“拿着印,按原路返回。到第三岔口右转到底,找一块刻‘七’字的石碑,那是密道入口。”
“那你呢?”
“我留下断后。”
“你疯了!外面巡逻队马上到,你一个人顶不住!”
“我不走,他们就不会追你。”他声音很平,没有争辩的意思。
苏怀镜瞪着他,“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还是替死鬼?我们是一起的,要么都活,要么一起死!”
“这不是赌气的时候。”他抬手按住她肩膀,“你带着日记走。这里面的东西,比命重要。我要是没赶上,你就自己动手。”
“可‘别信解药’那句话是谁写的?万一这日记也是陷阱?”
“那就赌一把。”他看着她,“我信你,也信老师留下的东西。你不走,咱们全盘都输。”
苏怀镜嘴唇发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抽搐打断。她跪在地上,手指抠进地板缝隙,指甲崩裂都不觉疼。
陈砚舟蹲下来,握住她手腕,将指尖按在她脉门上。血纹顺着经络游过去,像一道暖流压住了体内乱窜的寒意。她身子一软,喘息慢慢稳了。
“三个时辰内有效。”他说,“别回头,等我信号。”
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泪光,也有怒火,“你要敢死在里面,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完,她撑着站起来,把官印和日记紧紧抱在怀里,踉跄着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她停了一下,没回头,低声说:“我在密道口等你。最多等三个时辰。”
门关上了。
陈砚舟站起身,环顾这间屋子。墙上挂着一幅画像,是李存功年轻时的模样,戴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书。画角有烟熏痕迹,像是被人从大火里抢出来的。
他走到桌前,拿起剩下的玉佩和日记副本塞进内袋。然后抽出黑伞,刀刃完全出鞘,割破左手食指,将血滴在日记封底。
血顺着纸面蔓延,勾出一道暗红色符文。地面微微震动,桌下的地板开始发出咯吱声,像是有什么机关被激活了。
他走到墙边,掀开一幅挂画,露出一个金属旋钮。扭动两圈,听见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锅炉启动的声音。
“老师,”他轻声说,“你说规则该由活着的人写。可活着的人,总得有人先扛住死局。”
他把伞插回背后,正要往外走,忽然听见门外脚步声逼近。不止一人,至少五六个,步伐整齐,是清武司的标准队列。
他退回桌边,抄起一把铁椅砸向灯管。玻璃碎裂,火花四溅。他又撕下窗帘扔进打翻的酒精盆里,火苗“轰”地窜起。
热浪扑面而来,他却笑了。
“来吧,老子给你们看点热闹。”
他蹲下身,从地板裂缝里拉出一根电线,接在实验室角落的能量箱上。仪表盘亮起红灯,数值疯狂上升。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他没跑,反而坐在桌沿,掏出钢笔,在笔记本空白页上写下几个字:“此路不通,请走黄泉。”
笔刚放下,门被猛地撞开。
三名守卫冲进来,举枪对准他。领头那人喝道:“陈砚舟!束手就擒!”
陈砚舟慢悠悠把笔收好,站起身,拍了拍衣服。
“你们清武司工资高吗?”
对方一愣。
“加班有没有补贴?节假日能不能休息?”
“你在胡说什么!”
“我在问你们值不值得为一个快死的皇帝卖命。”他笑了笑,“他给你们吃的药,是不是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发?蓝色小瓶,味道有点苦?”
守卫脸色变了。
“那是慢性毒。”陈砚舟往前走了一步,“吃满三个月,肝肾全烂。你们知道陆玄冥为什么天天扇子不离手?不是装帅,是遮嘴——他的舌头已经黑了。”
没人动。
“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还能活。”他说,“再往前一步,这屋子炸了,大家一起埋。”
“放箭!”领头人大吼。
窗外来了一排弩手,弓弦拉满。
陈砚舟不躲,反而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拇指按下按钮。
嘀的一声。
头顶警报响起,广播自动播放:“警告!七号区能量过载!三分钟后自毁!重复,三分钟后自毁!”
守卫们慌了。
“快撤!”
“来不及了!”
“队长!电源在哪?!”
陈砚舟趁乱闪到墙角,一脚踢开通风口盖板。他正要钻进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是爆炸。
不是这边。
而是来自右侧通道深处。
火光映红了走廊。
他愣住。
那是密道方向。
他猛地想起什么,转身就往门口冲。
可刚迈出一步,整条走廊剧烈晃动,天花板塌下一截钢筋,挡住去路。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片火海,拳头捏得咔咔响。
通风口里,一张纸片被气流卷了出来,飘到他脚边。
他捡起来。
是苏怀镜的字迹,只有三个字:
“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