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顶山的山风呼啸而过。
刚才还挤满了神仙妖魔、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的莲花洞前，此刻只剩下师徒四人和一地的碎石。
还有那个被孙悟空抛在手里的一巴掌大小紫金葫芦。
空气安静得有点过分。
猪八戒趴在草丛里，两只蒲扇大的耳朵盖住整张脸，屁股撅得老高，浑身肥肉还在随着呼吸有节奏地颤抖。
沙僧手里紧紧攥着降妖宝杖，两腿打摆子，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把脚下的泥土都打湿了一块。
唐僧倒是站着，只是那拿着锡杖的手指骨节发白，整个人像是一尊刚出土的兵马俑，僵硬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毕竟，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挑战这几位的三观底线。
那可是太上老君。
道祖。
天庭权力的天花板。
结果不仅没把这只猴子一巴掌拍死，反而还有说有笑地聊了半天，最后甚至扔下了一葫芦宝贝当“学费”？
这就好比你把你老板的车砸了，老板不仅没开除你，还夸你砸得有创意，反手给你发了一年终奖。
离谱。
太特么离谱了。
“喂。”
孙悟空掂了掂手里的葫芦，一脚踹在猪八戒那肥硕的屁股上。
“人都走了，别装死了。”
猪八戒被这一脚踹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耳朵掀开一条缝，绿豆眼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确认天上那片紫气真的散干净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吓死老猪了……吓死老猪了……”
猪八戒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猴哥，你以后作死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老猪我有心脏病，经不起这么吓。”
“刚才那可是老君啊！只要他老人家稍微动个手指头，咱们这一百多斤就得交代在这儿变成烤乳猪！”
孙悟空没理会这头猪的抱怨。
他拔开手里紫金小葫芦的塞子。
没有任何光芒冲天而起，也没有什么异象纷呈。
但就在塞子拔开的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山头。
原本因为大战而枯萎的草木，在这股香气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挺直了腰杆，甚至抽出了嫩绿的新芽。
猪八戒的鼻子猛地抽动了两下。
下一秒。
这货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样，连滚带爬地凑到了孙悟空跟前，那张长嘴差点直接怼进葫芦口里。
“金丹！九转金丹！”
猪八戒的口水瞬间如瀑布般挂了下来，把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我的亲娘嘞！这味道……老猪我在天庭当元帅那会儿，也就远远闻过一次！”
“猴哥！好猴哥！哪怕给老猪闻一口也是好的啊！”
孙悟空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猪八戒油腻腻的脑门，把他那张大脸推开。
“闻什么闻？”
“这玩意儿劲大，怕你虚不受补，闻一口直接爆体而亡，到时候还得我给你收尸。”
猪八戒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但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个小葫芦，根本舍不得挪开。
“猴哥，咱别这么抠门行不行？”
“这一葫芦少说也有七八颗吧？咱们师兄弟三个，加上师父，一人分两颗，岂不美哉？”
“实在不行，给一颗也行啊！一颗我就能重回巅峰，甚至还能再往上窜一窜！”
孙悟空塞上葫芦塞子，反手把葫芦揣进怀里。
“想得美。”
“这是老君给我的技术顾问费，那是我的劳动所得。”
“想要？自己找老君要去。”
猪八戒瞬间哑火。
找老君要？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往兜率宫门口凑。
唐僧这时候终于缓过劲来。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袈裟，走到孙悟空面前，双手合十，神色复杂。
“悟空。”
“师父有何指教？”
孙悟空双手抱胸，一脸轻松。
“那太上老君……为何会对你如此……宽容？”
唐僧斟酌了半天，才找到了“宽容”这个词。
在他看来，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神迹。
孙悟空不仅当面顶撞道祖，还大言不惭地要修改人家的法宝，这种行为放在任何地方都够死一万次了。
可结果却是皆大欢喜。
这完全超出了唐僧对于“赏罚分明”这个世界的认知。
孙悟空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玩味，几分通透。
“宽容？”
“师父，你搞错了一件事。”
孙悟空转过身，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宽容，只有利益交换的妥协。”
“老君之所以不动手，不是因为他脾气好，也不是因为我面子大。”
“而是因为我展示出的价值，超过了他动手的收益。”
唐僧一愣。
“价值？”
“没错。”
孙悟空打了个响指。
“我帮他修补了法宝的漏洞，这是技术价值。”
“我当着他的面阐述了功德大道的理念，这是理论价值。”
“最重要的是，我向他证明了一件事——”
孙悟空顿了顿，转过头，直视着唐僧。
“我孙悟空，不是只会挥棒子的莽夫，也不是任由他们摆布的棋子。”
“我有脑子，我有手段，我有建立新规则的能力。”
“对于老君这种级别的大佬来说，一个有思想、有能力、甚至可能改变格局的‘变量’，远比一个听话的打手要有意思得多。”
唐僧沉默了。
他虽然听不太懂什么“变量”，什么“格局”。
但他听懂了一点。
他的这个徒弟，早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妖猴了。
他是在和天上的神佛做生意。
而且还做赢了。
【叮！】
【系统检测到宿主装了一个极具深度的逼，令取经团队核心成员（玄奘）产生了深层次的自我怀疑与崇拜。】
【功德点+5000！】
【当前账户余额：350,000点。】
听着系统美妙的提示音，孙悟空的心情更加愉悦了。
他拍了拍胸口那个装满金丹的葫芦。
这哪是金丹啊。
这就是他在三界立足的第一桶金。
十二颗九转金丹。
按照系统的回收价，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如果用来培养手下，这一葫芦下去，就能硬生生砸出一支太乙金仙级别的敢死队。
更别提这东西代表的政治意义。
这是老君的投名状。
也是道门对西行路的一张“通行证”。
以后那些不长眼的道家妖怪，想动他孙悟空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这个葫芦的分量。
“行了。”
孙悟空摆了摆手，打断了众人的发呆。
“别在这杵着了，这平顶山的风虽然大，但也吹不饱肚子。”
“八戒，去把行李挑上。”
“沙师弟，扶师父上马。”
“咱们该赶路了。”
猪八戒虽然没讨到金丹，但也知道这会儿不能触霉头，只能嘟囔着去草丛里找刚才扔掉的担子。
“赶路赶路……这一天天就知道赶路……”
“猴哥你也真是，有了宝贝就知道自己藏着，也不怕烂在怀里。”
孙悟空没理会这呆子的碎碎念。
他翻身跳上一块大石头，极目远眺。
西方。
那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也是老君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所指的方向。
“佛门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
这还是孙悟空第一次从那位站在三界顶端的大佬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警告。
连太上老君都觉得深的水，那得有多深？
五百年前，他大闹天宫，那时候觉得天庭就是一切，玉帝就是最终boSS。
后来被压在五行山下，他觉得如来佛祖不可战胜。
而现在。
当他跳出棋盘，试图成为那个下棋的人时，才发现这盘棋局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道门在观望，在投资。
天庭在权衡，在隐忍。
而佛门……
那个一手策划了西行大业的庞然大物，至今为止，除了观音菩萨偶尔出来露个脸，真正的核心力量却始终隐没在迷雾之中。
如来在想什么？
弥勒在谋划什么？
还有那些藏在灵山深处的老怪物们，他们对这个突然跳出来的“功德变量”，又是什么态度？
“水深么……”
孙悟空从石头上跳下来，金箍棒在手里转了个棍花，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
他不喜欢猜谜语。
也不喜欢玩那种弯弯绕绕的政治博弈。
既然有人把水搅浑了想摸鱼。
那就别怪他把锅给砸了。
“统子。”
孙悟空在心里喊了一声。
【在呢，宿主有何吩咐？】
【是要兑换“超级无敌开水壶”，还是“核动力热得快”？】
系统显然也听到了刚才老君的话，这会儿正跟着起哄。
“少贫嘴。”
孙悟空嘴角一咧。
“给我查查，前面是什么地界？”
【正在检索地图数据……】
【前方八百里，宝象国。】
【核心反派：奎木狼（黄袍怪）。】
【身份背景：二十八星宿之一，天庭正神，编制内人员。】
【备注：此人因私自下凡，涉嫌严重违纪，且存在非法囚禁、强抢民女等恶劣行为。建议宿主重点关注。】
“奎木狼？”
孙悟空把金箍棒往肩上一扛。
又是一个天庭的编制工。
看来这道门的“通行证”，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走着！”
孙悟空冲着磨磨蹭蹭的队伍喊了一嗓子。
“前面有个大户人家，咱们去给他们上一课，顺便蹭顿饭！”
唐僧骑在马上，听着这充满匪气的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阿弥陀佛。”
“悟空，咱们是出家人，要注意言辞……”
“师父，这叫入乡随俗。”
孙悟空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那影子投射在崎岖的山路上，不再像是一只佝偻的猴子。
而像是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
“这西行路上全是妖魔鬼怪，跟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得讲物理。”
“顺便再讲讲咱们的‘功德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