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的苏醒让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云散去大半,但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体显而易见的异变。
她左臂上那原本淡青色的纹路,颜色加深了许多,变成了近乎墨绿的色泽,并且如同拥有生命般,偶尔会极其轻微地蠕动一下,看得人头皮发麻。更令人心惊的是,她周身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阴寒气息,靠近时会让人感到不适,寻常花草若是被她长时间触碰,甚至会迅速枯萎。
她对自己身体的变化感到无措,甚至有些恐惧。当她第一次看到镜中自己左臂那诡异的纹路时,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用衣袖紧紧遮住。
“别怕。”萧衍握住她试图藏起左臂的手,声音温和而坚定,“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解决。”
云渺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复杂情绪。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封印的毒素与那“噬魂瘴”融合后,变得比以前更加“活跃”,也更容易引导,但那种如臂指使的感觉背后,是更深沉的冰冷与死寂。这力量让她感到陌生,也让她害怕会伤害到身边的人。
徐破军再次为她仔细检查后,神色凝重:“两种奇毒已初步融合,形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混毒’。此毒阴寒霸道至极,但也因此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暂时不会侵蚀她的生机,反而……似乎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他看向云渺,浑浊的眼中带着一丝探究:“丫头,试着像之前那样,引导一丝毒素出来。”
云渺依言,集中精神。这一次,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一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寒意的毒液便从她指尖渗出,滴落在准备好的玉碗中。那毒液仿佛拥有生命,在碗底微微滚动,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冻结了几分。
徐破军仔细观察着那滴毒液,啧啧称奇:“了不得……这毒性,恐怕比单纯的‘蚀骨’还要烈上三分。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丫头,你如今这身体,可谓是百毒不侵,但同时也成了至毒之体。如何掌控这股力量,而不被其反噬,将是你未来必须要面对的课题。”
云渺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百毒不侵?至毒之体?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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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渺努力适应身体变化的同时,萧衍在北境的治理也并非一帆风顺。
慕家虽倒,但其百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余孽并未完全肃清。一些隐匿起来的慕家死忠,或是与慕家利益攸关的地方豪强,暗中串联,散布流言,质疑朝廷治理北境的决心,甚至暗中袭击落单的朝廷官员和运粮队伍,制造恐慌。
与此同时,草原上的黑狼部在得知慕家覆灭后,虽然暂时停止了大规模进攻,但小股的骚扰和劫掠从未停止,边境依旧不得安宁。
更让萧衍警惕的是,来自京城的暗流。
这一日,他收到了陆文渊从京城发来的密信。信中提及,三皇子萧玦及其党羽,近来在朝中频频活动,一方面质疑萧衍在北境“擅权”、“收买人心”,另一方面则举荐其亲信官员,试图插手北境后续的官员任免和军务安排。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萧衍放下密信,眼神微冷。他这位三皇兄,果然不会坐视他在北境坐大。
“殿下,京城来人了。”沈玠进来禀报,“是吏部派来的巡查御史,说是奉旨巡查北境吏治,考核官员。”
来得真快!萧衍心中冷笑,这恐怕就是萧玦伸过来的第一只手。
“好好‘接待’。”萧衍淡淡道,“一切按规矩办事,但北境的关键职位,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另外,让我们的人,也‘好好’查查这位御史大人的底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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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渺的身体在缓慢恢复,虽然左臂的异状无法改变,但她开始尝试按照徐破军的指导,更加精细地控制这股力量。她发现,当自己心绪平静时,那阴寒的气息便会收敛许多,对周围的影响也变小。
这日,她独自在院中散步,尝试着用意念安抚左臂那躁动的毒素。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争吵声。
她循声走去,只见韩振与几名旧部站在一处荒废的院落外,神情激动。
“韩大哥,不能再等了!必须告诉大小姐!”一名汉子红着眼睛道。
“可是……大小姐刚醒,身体还那么虚弱,我……”韩振一脸挣扎痛苦。
“什么事?”云渺走了过去,轻声问道。
众人见到她,都是一惊,随即面露悲戚。韩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虎目含泪:“大小姐……属下……属下找到二爷了!”
二爷?慕容博?!
云渺的心猛地一跳,声音都有些发颤:“我父亲……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韩振重重磕了个头,声音哽咽:“二爷他还活着!但是……但是被慕容易那个畜生囚禁在地牢深处,用药物和铁链锁着,形销骨立,已经……已经认不出人样了!我们也是刚刚清理地牢时才发现的!”
如同晴天霹雳!云渺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她扶住旁边的墙壁,指甲几乎掐进砖缝里。
父亲还活着!却被折磨成了那样!
一股难以抑制的暴戾之气从她心底升起,左臂的纹路瞬间变得灼热而清晰,周身的阴寒气息不受控制地扩散开来,脚下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
“带我去!”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
韩振等人感受到她身上那恐怖的气息,皆是心头一凛,不敢多言,连忙起身带路。
在地牢最深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云渺看到了那个被重重铁链锁住、蜷缩在干草堆上、如同骷髅一般的身影。那依稀熟悉的轮廓,击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爹……”她颤抖着唤了一声,泪水无声滑落。
那身影毫无反应,只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看着父亲这般模样,云渺心中积压多年的仇恨、痛苦、委屈,如同火山般爆发!左臂的毒素疯狂涌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将那毁灭性的力量宣泄出来!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内力涌入她体内,抚平了她躁动的气息。
是萧衍。他接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渺渺,冷静。”他在她耳边低语,“伯父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希望。我会找最好的大夫救他。仇,我们已经报了。现在,你要做的,是控制住自己,不要被这股力量吞噬。”
云渺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和那安抚人心的力量,暴戾的情绪渐渐平息,只剩下无边的心痛和悲伤。
她看着形容枯槁的父亲,又看了看自己那诡异恐怖的左臂,心中一片冰凉。
复仇之后,等待她的,是更残酷的现实。父亲的救治,自身毒体的控制,北境的暗流,京城的算计……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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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