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快!快退!”
“出来了!我们真的活着出来了!”
宫檀殿外,一道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如同丧家之犬般从碎石流中连滚带爬地冲出。
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浴血,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些人,正是从那“酆罗蛊域”中侥幸逃脱的各大势力幸存者。
“叶天权!!”
一名断了一臂的清风观老道,拄着一柄断剑,颤巍巍地站稳身形,仰天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咆哮!
他的声音,嘶哑而凄厉,充满了无尽的血与恨。
旁边,一个满脸血污的天刀门壮汉,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可恶!可恶!”
“若非那严士轩最后与他同归于尽,我等今日,恐怕都要化作那肉山的养料!”
一时间,群情激奋,咒骂声此起彼伏。
他们将所有的恐惧、愤怒与无能,都尽数发泄在了那个已经灰飞烟灭的罪魁祸首——叶天权身上。
然而,在这片混乱的嘈杂声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诸位!诸位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獐头鼠目,身形瘦小的散修,正挤出人群,一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此人名叫刘麻,是南疆一个不上台面的小家族成员,向来以投机取巧闻名。
此刻,他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
“叶天权那魔头固然可恨!但诸位难道忘了,在那最后关头,是谁手持法宝,为我等撑开了那唯一的生路?”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的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那个手持琉璃夜光盏,面容冷峻如冰的青年身影。
“是啊……是那位青年……”
“若不是他,我们早就被那肉壁碾成肉泥了!”
“可是……他好像没有出来?”
人群中,终于有人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刘麻见火候已到,立刻趁热打铁,捶胸顿足,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正是啊!那位小兄弟,还有他身边的同伴,为了救我们,在那通道崩塌的最后时刻,被那诡异的能量击中,如今生死未卜!”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
“我等身为武修,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如今恩公身陷险境,我等岂能在此袖手旁观,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他的话,说得是那么的冠冕堂皇,正义凛然。
然而,一些心思活络之辈,在听到他话语的瞬间,眼中却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与阴狠。
长生蛊!
那可是能让人一步登天的宝贝!
那严士轩即与叶天权同归于尽,那长生蛊最后去了哪里?
会不会……就在那个青年的手上?
他们逃出来时,可是亲眼看到,那青年二人从另一条诡异的通道逃离,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被最后的爆炸余波掀飞!
这其中,定有蹊跷!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长生蛊不在他身上,那小子也必须死!
他们在蛊域之中,为了活命,自相残杀,抛弃同门,种种丑态,都被那小子尽收眼底。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他们的名声,宗门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瞬间,无数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眼中那不加掩饰的杀意与贪婪。
“说得对!奴家赞同。”
一名来自合欢院,衣衫半解,风韵犹存的女子,媚眼如丝地说道。
“那位沈小哥,生得那般俊俏,奴家可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了,活要见人,死……也得把尸身找回来好生安葬,才算还了这份恩情呀。”
“正是此理!”天刀门的壮汉也瓮声瓮气地附和道,“我等武修,绝不能让恩人流血又流泪!必须找到他!”
“还有那个严士轩!虽说他最后杀了叶天权,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也留下了什么逃命的后手,必须一并找出来,以绝后患!”
一时间,“报恩”、“除魔”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那一张张或正义、或悲悯、或愤怒的脸庞下,涌动的,却是最赤裸裸的欲望与杀机。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传说中的长生蛊,以及沈同真手中的琉璃夜光盏,正在向他们招手。
然而,就在这群人摩拳擦掌,准备冲入那片尚在冒着黑烟的废墟,来一场“搜救恩公”的大戏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一群蠢货。”
众人勃然变色,齐齐转头看去。
只见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的巨石上,不知何时,已然站了一人。
那是一名青年武修。
他身着一袭白虹宗内门弟子的月白武服,即便是在这片狼藉的废墟之中,依旧纤尘不染。
他面容俊朗,气质孤高,手中提着一柄连鞘长剑,眼神冷漠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目光,如同在看一群上蹿下跳的蝼蚁。
“白虹宗的!你什么意思!”
天刀门的壮汉认出了来人,当即怒喝道。
“字面上的意思。”
被称为白虹宗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根本懒得与这些人多费口舌。
只见他左手掐了一个剑诀。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云霄!
他背后那柄连鞘长剑,竟是自动出鞘半寸,一道璀璨夺目的白色剑气,如同一道贯日的长虹,冲天而起!
那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即轰然落下!
“轰!”
剑气并未伤人,而是精准地落在了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的地面之上!
刹那间,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光幕,拔地而起,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圈禁,将他与他身后几名同样来自白虹宗的弟子,牢牢地护在了其中。
光幕之上,剑气流转,锋锐无匹的气息,让靠近的几位势力感到皮肤阵阵刺痛,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白虹宗秘法——白虹贯日,画地为牢!
做完这一切,那青年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竟是直接在那光幕之中,盘膝坐下,将长剑横于膝上,闭目调息起来。
那姿态,悠闲而霸道。
仿佛在说:
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想去寻宝也好,想去送死也罢,都与我白虹宗无关。
但,谁也别想来打扰我。
整个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愕与忌惮。
他们看看那道坚不可摧的剑气光幕,又看看光幕中那个闭目养神的青年,原本高涨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此人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他们。
这趟浑水,他白虹宗不蹚,但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将他们也拖下水。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里都打起了鼓。
那片废墟之下,到底藏着的是泼天的富贵,还是催命的阎罗?
连实力强横的白虹宗都选择了明哲保身,他们……真的要去吗?
废墟之上,黑烟袅袅。
废墟之外,人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