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沈同真和苏云连忙躬身行礼道。
“那便多谢大祭司开恩了。”
随后,二人对着面前的珂玥行了行礼后,便快速离开了。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此时的珂玥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正要转身之时,却听见乌苏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玥儿,你近来似乎对外乡人颇为上心。”
她身子微僵,缓缓转身,只见乌苏摩挲着手中的骨制占卜杖,浑浊的眼珠里透着审视。
“不过是为楼兰着想,大祭司多心了。”
珂玥神色如常,语气恭敬。
乌苏冷哼一声。
“但愿如此,不过老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切莫太要相信这些外乡人,毕竟先王之事就是个例子。”
说完,她手握权杖转身离去,此刻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
另一边,迎面风沙的沈同真二人伸手挡住眼睛,低声道。
“这大祭司看着没那么好糊弄,还是快些离开,省得夜长梦多。”
苏云点点头。
“沈兄所言极是,那大祭司的眼神着实令我心生寒意。”
就在二人话语落下的同时,身后阵阵步伐响起。
“二位大人请留步。”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后方呼喊,二人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着淡蓝色宫装的宫女匆匆赶来。
这宫女眉如远黛,眼眸灵动,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樱桃小嘴,模样颇为清秀。
她跑到二人面前,微微喘着气,福了福身道。
“二位大人,女王有命,特遣我来传个话。”
“而且还有这信物。”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纹玉,只见纹玉外面莹润剔透,上面刻着一朵奇异的花。
“女王言,若非二位施以援手,恐今日之事不仅危及楼兰王室,亦会累及楼兰子民。”
“若日后有难处,可凭此纹玉前往楼兰寻找庇护。”
“而且,女王也希望能收获二位大人的友谊。”
宫女说完,将玉佩递向二人。
沈同真和苏云对视一眼,赶忙接过玉佩,对宫女道。
“烦请姑娘转告珂玥女王,我二人记下了。”
宫女点点头,又福了福身,便转身匆匆离去。
沈同真和苏云收起纹玉,继续朝着楼兰城外走去。
*
*
这壹日,狂沙卷着碎石子抽打在两人斗篷上,发出噼啪声响。
原本昏黄的天幕此刻已凝成墨紫色,云层里隐约有电光游走,将远处沙丘切割成狰狞的剪影。
沈同真抬手遮眼,指尖触到眉毛上结的盐霜 —— 这已是他们踏入龟兹腹地的第三日了,空气干燥得像是能点燃火折子,水壶里的水也只剩小半壶了。
“沈兄,你看前面!”
苏云的声音被风撕碎,他指向左前方翻涌的沙雾。
那里影影绰绰浮动着数十个黑点,时而被狂风吹散,时而又聚成模糊的轮廓。
两人伏低身子尽量不使自己暴漏,待沙雾稍散些,这才看清是二十余匹双峰驼围成半圆,驼背上的黑袍人正持着弯刀劈向沙地里的身影。
被围杀的人半跪在血泊中,别具一格的服饰已被风沙磨得褴褛,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翻着皮肉,鲜血混着沙砾在身下积成暗红的洼。
他每一次挥剑格挡都带着嘶哑的喘息,剑锋上凝结的真力却在接触黑袍人刀刃时 “滋啦” 化作白气 —— 那些弯刀竟淬着某种腐蚀性的毒液。
“是龟兹国的服饰!”
苏云指了指道,只见那人腰间悬着半块羊脂玉牌,牌面刻着盘踞的双羊纹,正是龟兹望族袁家的族徽。
去年袁家商队来于阗国行商时,为首的老掌柜腰间便挂着双羊纹的玉牌。
此刻黑袍人已结成圆阵,刀刃在狂风中划出寒芒。
为首者突然低喝一声,十数道黑芒从不同方向射向跪地之人。那人猛地咳出一口血,却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卷轴吞入口中,随即横剑自刎。
剑锋划过咽喉的瞬间,他浑浊的眼睛忽然看向沈同真藏身的沙丘,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扑上来的黑袍人一刀斩下头颅。
又过了大概十几息的时间,随着沙雾愈发的加重。
黑衣人们似乎也失去了继续翻找的兴致,随着一声低沉而清晰的“撤”字响起,只见其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待黑衣人全部离开后,二人缓缓走向死去的袁家之人。
方才激烈拼杀的沙地已被新卷来的流沙覆盖,只余下一滩迅速凝固的暗红血迹。
两人踩着深及脚踝的沙砾上前,风中还残留着腐肉般的酸臭气息,正是黑袍人弯刀上毒液的味道。
死者半截身子已被流沙掩埋,那独特的服饰上绣着的龟兹双羊纹被血渍浸得发黑。
沈同真缓缓拨开覆面的沙粒,只见死者双目圆睁——想来死前也有不甘之意。
苏云蹲身检查尸身,片刻后,摇了摇头道。
“这袁家之人,看来是早已被盯上了,身上什么有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就连证明起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沈同真的目光陡然凝在死者微微隆起的喉结上。
“那卷轴呢?”
他记得清清楚楚,死者在自刎前将青铜卷轴吞入了腹中。
风沙卷着血沫扑在他脸上,他拔出腰间短刃拨开死者染血的衣襟,只见腹部果然有异物凸起的轮廓。
“当心毒液!”
苏云急忙按住他手腕,指向死者嘴角残留的黑涎。
“黑袍人的刀刃都淬了毒,卷轴恐怕……。”
话音未落,沈同真已用剑尖挑开死者腹部的衣料,只见一层暗金色的鳞甲竟从皮肤下透出微光 —— 那不是人体组织,倒像是某种护心甲胄。
“是龟兹秘宝‘龙鳞胄’!”
苏云失声惊呼道,作为于阗太子,他曾听一些胡商说过,龟兹一些氏族会赐给死士贴身鳞甲,能抵御百毒。
如今一看,这传闻果然不假。
此时,沈同真手中短刃顺着鳞甲缝隙探入,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金属 —— 正是那卷青铜轴。
卷轴表面凝结着一层淡蓝色的黏液,似是胃液的混合物,却丝毫未损及上面的荧光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