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运筹帷幄
来到告成野营训练驻地的第二天，崔师长和于参谋长带领师作训科、侦察科的部分人员，冒着酷热不辞劳苦挥汗如雨地在登禹一带的群山里对照地图仔细寻找未来作战的“战场”。找到这样一个“战场”，既是中原军区首长交给崔师长的任务，也是方军长的要求，更是崔师长基于全师部队从展开训练过渡到参加战区组织的军事演习的要求。一年前，总部组织的各大军区各军兵种的军事主官到新疆、内蒙、辽宁、吉林、黑龙江等地针对性地考察作战地形时，崔师长也参加了那一次的活动，他对阿勒泰、塔城、博尔古拉蒙古自治州、伊梨哈萨克自治州等地就进行过详实地考察，那里的地形地貌已经在他脑海里扎下了根。崔师长本来对这一带就比较熟悉，早在去年冬天，带领全师的老兵分队在这一带完成实弹战术综合演练任务时，他就对这里的地形地貌有过初步考察，这一次到现地进行勘察，主要目的是再仔细确认一下。在跑遍登禹一带的山山水水后，终于在告成公社至伊川县县城这100多公里群山环抱的川道里找到了这么一处理想的“战场”，这是在拿着登禹地区军用地图与哈萨克自治州伊宁县至霍城县的地形地貌详细做了比较并仔细研判后才确定下来的，告成至伊川县城近700平方公里的川道，与哈萨克自治州伊宁县至霍城县的地形地貌比较相似，中间地带都有一条走向相同的河流，那里的群山之间几乎是一马平川的戈壁沙漠，所不同的是这里的群山之间是丘陵台地，作为下一步实弹战术综合演练的战场是非常理想的。地形地貌选定后，师司令部及时向军部作了汇报，军部的回复是：原则上同意你部选定的场地，望抓紧时间及时完成后续工作任务。
苏军百万大军压境的压迫感使全师上下对与苏军作战都有着清醒的认识。师团首长们知道，如果能与嚣张到极点的超级大国之一的苏军打上一仗，那就是空降兵第1师成立二十年来第一次真正的空降作战，不仅关系到整个空降部队的荣誉，也将关系到这支部队长远建设和发展。大家都知道，这支部队是党中央和毛主席亲手缔造的，凝结着周总理和第一任空军司令员刘亚楼等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一大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多年来的心血。从战场上一路走下来的师团首长们就看重这个，而且一定要打赢，要让全国人民都放心。因此，各级首长机关和基层对于实弹战术综合演习都非常重视，就自觉地加班加点夜以继日地干了起来。
崔师长在研究了上级下发的《敌情通报》后结合空降作战任务特点，形成了自己对作战的初步意见。鉴于空降兵部队作战任务和作战方式的特殊性复杂性，他认为战区首长决不会让这支手持轻武器的空降兵部队在正面战场上与钢铁洪流装备精良的敌人去硬拼，所以他倾向于敌后作战；作战规模是一个连级分队，最多是一个营级分队；作战任务不外乎两个方面，一是空降兵尖刀营于战役发起时强行空投到敌后不同的区域完成炸毁桥梁或破坏机场、邮电大楼、州首府行政办公机构、粮库、油库、军需库、车站、港口等某些特定的场所，作战手段按照能消灭的尽量消灭、能瘫痪的尽量瘫痪、能炸毁的尽量炸毁；二是空降兵特遣连于战役发起前以伞降方式潜入敌后，作战任务是暗杀、炸毁敌坦克和装甲输送车、炸毁油料库、军需库、野战医院等重要设施；作战人员由各团抽调政治坚定作风过硬素质精干能说俄语长相与苏军相似的人员。他知道全军的三个师都在同时向军部提出作战建议，军部最终采用哪个师的方案，就要看哪个师最接近总部和战区首长对战役的想法。如果司令部拟定的作战预案不能得到方军长张政委和康参谋长的首肯那就意味着和首长的认识相差甚远，也等于前期的工作努力就白费了。所以，为了作战预案一次性通过军首长的肯定，他要求司令部组织两个团长两个政委和师机关进一步组织讨论，最终拿出具体意见来。基于多年来对空降作战问题的研究，崔师长与兰政委商定，如今张副师长、刘副师长、于参谋长、郭主任、袁部长、常副参谋长、高团长、刘团长、田政委、黄政委在告成临时作战室里开了一个作战预备会。他说：“同志们，上级的《敌情通报》已经很清楚了，虽然我们面临的是实弹战术综合演练，但是，同志们一定要把这次演习当作锻炼部队的一次不可多得的良机来对待。加强对作战问题的研究，不妨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我们的作战任务是什么？应该派出何等规模的部队空降到敌后去作战？我们应该派出哪一支分队到敌后去执行什么样的作战任务？政治工作怎么进行？空降到敌后的分队配备何种武器？如何进行物资保障？应该把作战分队空降到哪个区域？作战对象是敌人的哪支部队？根据部队所装备的武器应该采取什么打法？主要和次要作战任务是什么？后续的作战任务是什么？动用哪种机型的运输机实施空投？需要动用多少架运输机？动用何种战斗机护航？计划安排几个空降场？这些对战役行动具有重大影响的具体问题都要在兵力投送之前就做好谋划，也需要与空军航空兵部队和上级首长协调并落实到位。与航空兵部队的协调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程序，在哪个机场上飞机？什么时间上飞机？怎么向飞机场开进？这些具体的问题既有确定性的一面，又有不确定性的一面。我以上所讲的问题都是关键性的问题，如果其中有任何一项得不到落实，都会给空投敌后的作战分队带来灭顶之灾，因为我们的对手是非常凶残的。所以，我们要认真研究和分析上级下发的《敌情通报》，根据这个《敌情通报》拟定出一个具体的合理的权威的可操作的作战预案来。我要求大家，作战预案争取一次性成功，不能上报到军部以后被打回来。就如同一部好剧，得先有一个剧本，台词要好，而且台面上甚至台面下的各个方面都必须入戏。要想让观众看到最好的剧情和舞台效果，导演、编剧、文武场面、灯光、布景还有演员的唱功、表演能力或武打动作都要达到最佳的状态。所以，定下一个怎样的决心，就成了我们首长机关首要必须考虑的。我们师团两级首长机关必须依据和结合苏军的兵力编成、不同的军（兵）种的战斗队形、作战方式、作战特点、武器装备的配备和作战地区的水文和气象资料等要素，还要根据敌方各级指挥员的个人好恶、脾气性格、生活特点等方面的情报去研究敌情。等到演习正式开始后，那才是真正考验各级军政主官能力素质的时候。当然，我们首先要根据上级的《敌情通报》拟制一个《作战想定》，按照我们空降兵部队的作战任务，最后拟定出《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分队敌后作战预案》来。目前，军部和战区并没有明确指出或者暗示我们的作战任务是什么？这就需要我们向上级请示任务？就看我们的能力有多大，这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我们能不能通过这个考验，出发点和落脚点就在我们的《作战想定》和《作战预案》上。希望大家尽快拿出具体意见来。”问题抛出后，他要看一看机关拿出的具体意见能不能与自己想法相一致，还有没有更好的意见。
林如森由作训科副科长升任科长的正式命令本来在部队野营训练出发之前就要宣布的，但出于再次检验他组织摩托化行军的目的，崔师长和兰政委沟通后把军部的命令压了下来。这事只有两位师首长和政治部郭振清主任及分管调配工作的干事知道。但从开进方案的制定、调整哨的设置、开进途中大（小）休息地点的选择、部队开进过程中的组织和行军速度的把控以及前期设营工作的安排和到达驻地后各项训练工作的展开，林如森都经受住了考验。全师部队好几千人，新装备的200多台车辆和师直坦克连7辆坦克的开进，武器、弹药、粮秣、装备的携带和各种后勤物资保障，他都考虑得很周全。在部队开进工作总结会上，崔师长对他给予了表扬。所以，在野营训练和实弹战术综合演练工作走上了正轨之后，及时地宣布了对林如森作训科科长的任命。林如森，三十一岁，一米七七的个头，脸庞白净中透着精明强悍，胆大心细聪明过人，具有军事干部的精干和利落，曾在空降兵第1团第1营第3连当过三年的连长，这是一个井冈山时期的红军连队。担任连长期间，连队依然传承了红军老前辈 “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牺牲”的精神，为全师部队成功探索出一个排一次性武装跳伞远距离投送的记录，两年内就让这个政治、军事、作风、管理和保障一流的连队上了一个新台阶，他个人多次获得军、师、团三级的表彰和奖励。现任的军参谋长、原来的老师长康明远非常看重他，六年前就把他从连长岗位直接调到师司令部作训科当了作战参谋。到师机关以后，林如森除了日常工作外，每天都加班加点地学习军事理论，研究美军、苏军、印军、英军等外军的作战特点、作战案例、兵力兵器配备及作战原则等，还坚持学习毛泽东军事思想，常常以研究理论和作战方法为乐趣。为了对空降兵作战和训练形成一个规范的教程，在作训科副科长任上他被抽调到军机关，主笔完成了《空降兵战斗条令》的编写。在师部工作的六年时间里，他所掌握的参谋业务知识早就在空降兵军部落下了个“问不倒”的雅号。崔师长正是看中了他的勤奋好学和拼命三郎的优点，进一步加大对他的培养。林如森当了三年副科长，碰巧赶上这次意义重大和深远的野营训练和军事演习，崔师长和兰政委要把他从副科长提升为科长就水到渠成了。
张航航副师长、于学勤参谋长和常青副参谋长遵照崔爱忠师长和兰凌政委的指示，吃过午饭就一头钻进告成粮站师部临时作战室，指导林如森科长、沈浩、钟声和另外两位参谋起草《登伊地区空降兵第1团尖刀营(特遣连)配属战区部队空降作战想定》(营、连两个规模)，刚刚有了一丝儿喘息的机会，林如森放下手中的钢笔，急迫地转过身快步走到门后靠墙摆放的那张长条桌旁，端起他的白瓷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下了一大杯凉白开，每咽一口，他那长长的脖子上的喉节便随饮水的节奏上下滑动一下。一大杯水喝进肚子，口渴感并未完全消退，又倒了一满杯，依然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啊！真舒服，这碗水喝下去算解了渴！”然后，他灿烂地笑了起来。
大家分明都听到了林科长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三位首长和四位参谋见林科长喝水如同饮牛，都禁不住“嗬嗬嗬……”笑起来。张副师长好不容易收住笑容，瞅了瞅桌子上的白瓷茶壶，关切地说：“小林，你慢点喝，没人和你抢，旁边还有一大茶壶呢。”
林如森顺着张副师长的目光贪婪地看着那只白瓷壶，好像不把那壶水喝完就不罢休的眼神。于参谋长见状，又一次“哈哈哈……”开怀大笑起来。见大家都在笑他，林如森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做了个鬼脸摇了摇头就自嘲起来：“真是忙得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啊！唉，嗓子眼都快冒烟儿了，如果能吃上几口西瓜那就更好啦。沈参谋，听说这一带的西瓜不错，有机会了买几个回来，让首长们也都解解渴。”
正当此时，司令部管理科科长柴正刚走进作战室，后面跟着管理科的司务长和一个管理员吃力地抬了一麻袋西瓜吭吭哧哧地走进作战室。
“柴科长，麻袋里装的啥呀？鼓鼓囊囊的，不会是西瓜吧？” 张副师长问。
“是西瓜。天热，我们买了些，给首长们抬过来解解渴。”柴科长说。
林科长和沈参谋急忙接住沉重的麻袋往里面挪了挪。
于参谋长笑呵呵地说：“林科长真是个半仙呀。刚说了想吃西瓜，你就买来了。”
“是啊，林科长自带神气呀，说到啥就有啥。”柴科长调侃地说。
撰写《空降兵尖刀营（特遣连）登伊地区空降作战企图》并标定《空降兵尖刀营（特遣连）登伊地区空降作战首长决心图》的任务压在了林科长、沈参谋、钟参谋等几个参谋人员的肩上。动身去千里之外的军部至少需要提前半天出发，师里决定由崔师长和于参谋长带领林科长、沈参谋四人向军首长当面汇报。《空降兵尖刀营（特遣连）登伊地区空降作战企图》和《空降兵尖刀营（特遣连）登伊地区空降作战首长决心图》初稿虽然已经完成，但还有几处需要崔师长和兰政委商量后敲定。一旦进入军部，就得及时向方军长、张政委和康参谋长汇报，必须要在首长动身前就把最后定稿的两份文件刻好腊板再印成文件，稍有懈怠就无法按时完成。
早上一起床，趁天气凉快，常青副参谋长、林如森科长和沈浩等几个参谋没时间随队出操，而是直接进入作战室，根据崔师长、兰政委和于参谋长的具体指示，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快马加鞭地继续修订完善着两份《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营、特遣连敌后作战企图》和《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特遣连敌后作战首长决心图》。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份供上级首长机关在战术层面上参考的意见。军首长就是要看一看在强敌压境的形势面前到底哪个师能提出具有参考价值的意见，如果能有一至两条有价值的意见或建议再被战区或总部采纳，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毕竟在战争面前没有最完美而只有更合适的应对措施和预案。基于对战争准备的高度认识，崔师长、兰政委和于参谋长从多年的战争经验和将要直面作战的强敌考虑，提出派出一支尖刀营深入敌后占领、袭扰、破坏对全局有影响的重要目标的想法；另外，还要适时派出一支规模不大、训练有素、会说俄语并经过化装深入敌营的特遣连去完成炸毁当面之敌指挥所、油料库、弹药库、粮秣库、野战医院等军事指挥机构或后勤补给机构。在《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营及特遣连敌后作战首长决心图》的图例中，特意说明了尖刀营和派遣连的人员来源，就是从师、团机关和所有连队抽调那些政治思想坚定、军事技术精湛、战术素养高超、吃苦耐劳的军官和战士组成，包含若干步兵、侦察兵、通讯兵、工兵、防化兵、炮兵，使用的武器有一定数量的机枪、冲锋枪、60迫击炮、高射机枪、40火箭筒、匕首、刺刀、手雷、炸药、拉火管等，到底哪类武器装备具体需要多少？就得在实弹战术综合演习中经过实践检验。
两天后，崔师长看完司令部拟定的《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营和特遣连的敌后作战企图》和《登伊地区空降兵尖刀营和特遣连的敌后作战首长决心图》四份图表就高兴地笑了起来，然后坚定地说：“这是一个‘群狼围恶虎、掏肝又掏心’的战法，尖刀营和特遣连插入敌后夺取重要目标的想法很大胆，也有创意，但是武器、弹药、粮秣的携带是一个大问题。就这个预案而言，我看可以上报军部了。”接着在文件上写上了自己的意见：就此上报军部。同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