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
天还没亮透，窗外隐约能听见清扫车的声音，拖着刷子在马路上来回碾，水迹在昏黄路灯下泛着冷光。
林霄被闹钟叫醒。
不是公司安排的早会，也不是赶进度——
而是他自己设的。
【——你今天要先看几样东西。】
系统提前提醒过。
【——猎手那边不会在度报道发完之后，什么都不做。】
【——他们习惯趁混乱的时候，加一把力。】
“我也正好。”
他翻身坐起，揉着脸，“趁天没亮，先把该看的看完。”
洗了把冷水脸，人彻底清醒。
电脑开机，屏幕亮起。
邮箱里新的未读邮件有十几封，其中一封标题很醒目：
＞ 【关于近期策略影响的紧急反馈（业务线 x）】
发件人是业务端一个中层经理，名字他见过几次，具体项目不熟。
点击。
正文不长，很“职业”的控诉：
＞ 【林工，您好。】
【抱歉一大早打扰。】
＞ 【昨晚我们收到一个较为极端的用户投诉。】
【该用户因资金周转出现困难，尝试通过本平台获取授信。】
【但多次尝试皆被系统延迟或拒绝。】
＞ 【用户在投诉中提到，因未能及时获得资金支持，其家庭出现进一步矛盾。】
【目前已经引发一定舆情风险。】
＞ 【对方明确提到了您在某媒体报道中的言论，认为是“某些工程师的自以为是”，导致其“被关在门外”。】
＞ 【我们正在安抚用户情绪。】
【但还请您这边尽快核查相关策略是否存在“误伤”的情况。】
【并给出一个可对用户解释的说明。】
结尾一句：
＞ 【我们都不希望平台保护一部分人的同时，把另一部分人推向更糟的处境。】
【——看见没。】
系统道。
【——第二枚栽赃开始“找人立旗”。】
【——他们在帮你挑“被你害到的人”。】
【——不管这个人的境遇是不是真的完全因为你。】
“先看具体。”
林霄拉出投诉编号，在系统里查。
一个用户画像浮现在屏幕上：
某二线城市，本地户籍，35 岁，已婚，两个孩子。
过去三年内，信用记录良好，无严重逾期。
但近半年开始频繁使用各类短期借款产品，负债比例飙升，消费记录里出现大量“理财课”“短线指导”“某某VIp群”等支出。
【——典型的“被割韭菜后再想翻本”的人。】
系统给出判断。
【——他不是一开始就脆弱。】
【——他是在一次次“想翻身”的过程中，把自己掏空了。】
行为时间线拉开。
三天前——
他在某个“暴富交流群”里被拉进一个小群，群主自称“专业资金规划师”，推荐使用一款“整合资金神器”的 App。
这款 App 不在白名单里，却通过某中介渠道接入过平台接口。
那条接入，正是之前被盯上的那一批之一。
这个用户晚上十点半到凌晨两点，一共点进“整合资金”页面七次，每次停留时间超过三分钟，但都没有完成授权。
系统在第四次之后，触发了延迟策略，弹出额外的风险提示：
——“请确认您正在操作的机构为正规持牌机构，警惕任何以恐吓、威胁方式要求您授权的行为。”
他在提示页面停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放弃”。
【——在这条路径上。】
【——你确实“挡下”了一次。】
系统道。
【——但故事没在这里结束。】
第二天白天，他继续到处打电话，联系亲戚借钱，吃了闭门羹。
晚上，争吵记录开始出现——通话记录里，和配偶的通话变得密集，时长拉长，中间夹着几通“情绪极高”的录音（系统只能看到标注，无法听内容）。
第三天，他再次尝试在平台申请一条纯信用授信，因为前两天集中查询征信次数过多，被系统判定为“短期高风险”，进入人工审核队列。
那天晚上，他在投诉里写下那句话——
＞ 【“你们说在保护我们。”】
【“那你们怎么不给我一条活路？”】
【——他确实“被挡”在门外。】
系统平静道：
【——但这扇门后面，不一定是活路。】
【——这一点，他不会承认。】
【——因为人在绝望的时候，看不见别的出口。】
“可是——”
“在他的叙述里。”
“这扇门就是最后一道门。”
“关的是“孩子的学费”“老婆的手术费”“房贷断供”。”
“哪怕事实并非如此。”
【——在舆论里。】
【——“事实”从来没有“故事”好用。】
手机又震了一下。
业务经理补了一封邮件：
＞ 【补充：】
【用户已经在某社交平台发布长文，叙述自己“被系统抛弃”的经历。】
【文中未直接点名本平台，但暗示性很强。】
＞ 【我们公关暂不准备立刻回应。】
【先看对方是否会被“引导”到某些媒体渠道。】
＞ 【但从话术判断，对方已经被人“教词”。】
＞ 【部分语句与之前针对您的匿名帖子风格相似。】
【——猎手开始“喂故事”给他了。】
系统道。
【——“你是被系统抛弃的。”】
【——“有个工程师决定不救你。”】
【——这类句子不需要事实支撑。】
【——只需要足够的情绪。】
“我要见他。”
林霄盯着屏幕，突然开口。
【——你确定？】
“如果我永远只坐在屏幕这边判断。”
“那我跟那些只看报表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见他。】
【——对他的故事不会有太大改变。】
【——对你自己的故事——】
【——会有。】
“那就去写我自己的。”
——
下午两点。
监察这边帮忙搭了线，说有“技术侧负责人愿意跟用户面对面沟通”，对方一开始拒绝，说“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后来不知道被谁劝了几句，说“那我看看他长什么样”。
地点选在集团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
进门就是油漆味和咖啡味混在一起。
男人坐在角落，穿着一件有些旧但还算干净的衬衫，精神状态一般，眼睛底下有很重的黑眼圈。
旁边桌子上摆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厚厚一沓打印单，还有几张皱巴巴的账单。
林霄走过去，自报姓名。
“你就是那个——”
男人很直白，“那个在报道里被说的工程师？”
“差不多。”
林霄在对面坐下，“你可以叫我 L。”
“我知道你的事了。”
“你知道？”
男人冷笑，“你知道我孩子学校老师怎么跟他说的吗？”
“‘你爸别老玩手机，搞得大人来学校谈话。’”
“你知道我老婆昨天怎么对我说的吗？”
“‘要不是你一直在信那些“赚快钱”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你知道我岳父在电话那头怎么骂我的吗？”
“‘你看新闻里说的，“有些人就是活该被坑”，说的就是你这种。’”
“我知道你很难过。”
林霄没急着解释，“你可以先骂我。”
“但在那之前。”
“你能不能允许我看一眼你的实际情况。”
他指了指那个文件袋：“我想看看你的负债结构。”
“你还挺专业啊。”
男人哼了一声，“那你说说看——”
“我是不是在你们的算法里。”
“已经被当成“失控的废物”了？”
【——不要顺着他的词走。】
系统提醒。
【——你承认他的情绪。】
【——但不要承认那些被“教”出来的标签。】
“我看的是数字。”
林霄把文件袋拉过来，翻了几页。
几家网贷平台，额度不高，但利率吓人。
几张信用卡，最低还款压着底线。
还有几笔“培训费”，金额单笔不大，但加起来不少。
“你最近的收入呢？”
“被扣了三成。”
男人咬牙：“前阵子被他们查出我在工作时间里操作手机。”
“我确实在看盘。”
“但那会儿没客人。”
“他们就扣我“违反规定”，罚钱。”
“我那天就想——”
“你们这些写规则的人。”
“是不是每天也这么舒服——”
“写几条东西。”
“就能决定别人三成工资是不是还能拿到？”
“我拿不了你的工资。”
林霄说，“我只能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动一点。”
“你那天晚上点那个“整合资金”的 App 的时候。”
“我们那边触发了一条策略。”
“我看了回放。”
“你如果那天点了“同意”。”
“你现在这摞欠条里面。”
“会多出四笔。”
“而且利率比你现在最高的那张卡，还要高两个整数。”
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翻自己的纸。
“你别翻。”
林霄伸手按住，“那几笔还没发生。”
“因为你那晚没点。”
“不是因为我拦住你。”
“是因为你最后自己按了“放弃”。”
“大概是你老婆从卧室里骂了你几句。”
“你觉得她烦。”
“但某种程度上——”
“那骂救了你一次。”
“你在窥探我？”
“没有。”
“那是我们系统正常记录的一部分。”
“我只能看到行为。”
“看不到你在屋子里干嘛。”
“不过从时间线推测。”
“那段时间你接了一个电话。”
“紧接着取消操作。”
“结合现在情况。”
“我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男人沉默了片刻，眼神闪了一下：“那你说——”
“我后来要贷的钱。”
“为什么不给我？”
“我不是要拿去乱投。”
“那笔钱。”
“是我要拿去给我妈看病的。”
“你知道医院怎么跟我说的吗？”
“‘没有钱，就先排队。’”
“‘什么时候轮到，不知道。’”
“你说你保护我。”
“你保护我个屁。”
“你保护的是你们自己的风险。”
“保护的是你们写规则的人，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这是你无法完全反驳的一点。】
系统道。
【——你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保护平台的风险”。】
【——只是你同时，也在尝试保护一部分人。】
“关于这点。”
林霄深吸一口气，“我确实做不到完全公平。”
“对你来说。”
“系统挡你一次。”
“就是“不让你给你妈看病”。”
“可在系统眼里。”
“挡你一次。”
“可能是在避免你未来连给你妈买药的钱都没了。”
“这两种看法。”
“都不能说完全错。”
“只能说站的位置不一样。”
“那你站哪？”
男人盯着他，“你站你们公司那边。”
“还是站我这边？”
这问题问得很典型。
【——“你是系统的人，还是我的人？”】
系统说。
【——他不关心真相。】
【——他只关心你是不是“他这边的”。】
【——如果你说“我站你这边”。】
【——你会被他当场拉去做情绪垃圾桶。】
【——如果你说“我站系统这边”。】
【——他会马上把你当成敌人。】
“我站在我能看的那块地方。”
林霄说。
“那块地方里。”
“既有你。”
“也有跟你很像但比你糟糕的人。”
“也有那些拿着我们牌子去吓人、逼人、威胁人的机构。”
“在那一块里。”
“我更讨厌的是最后那一部分。”
“所以我动手的时候。”
“动的是他们那条线。”
“不是你。”
“你挡我了。”
“你就是挡我了。”
男人盯着他，“你凭什么？”
“凭你之前被领导骂过一次？”
“凭你站过一次天台？”
“凭你看过几封投诉信？”
“你就觉得你比我更懂我的生活？”
“你懂个屁。”
“你根本没穷过。”
“你没在医院门口看着自己妈躺在急诊室里。”
“你没看过孩子发烧到抽搐。”
“你没被老婆半夜坐起来哭着问你——‘我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你没经历过这些。”
“你凭什么。”
“在系统里给我多加一道门？”
咖啡馆里音响放着轻音乐，和这桌的气压形成强烈对比。
林霄没急着辩解。
他知道，这些话不是他一个人背。
有一半骂的是系统。
有一半骂的是他自己这些年累积的焦虑。
还有一半，是猎手教他的那套话术——“找到一个可见的人，把所有仇恨集中在他身上”。
“我没经历过你说的全部。”
他终于开口，“但我经历过另一种。”
“我经历过有人被我们写出来的东西逼到天台。”
“我经历过有人因为被假冒我们名义的机构威胁。”
“在电话里崩溃。”
“被逼着去做第二、第三次借款。”
“我也经历过。”
“有人在投诉里写——”
“‘我以为你们是正规的，结果你们只是在帮他们拿刀’。”
“那些人。”
“现在也在骂我。”
“骂我们。”
“觉得是我们没有挡住。”
“你现在骂我，是因为你觉得我挡了你。”
“他们骂我，是觉得我没挡。”
“如果你问我——”
“站哪边。”
“我只能说——”
“我不会站在那帮拿着我们名义吃人血馒头的人那一边。”
“至于你们这边。”
“我能做的。”
“只是尽量让这条线画得精确一点。”
“少挡一点不该挡的人。”
“多挡一点必须挡的人。”
他叹了口气：“但我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包括你。”
“你可以继续骂我。”
“我会记着。”
男人沉默了很久，手指在桌面敲敲点点，脸上的愤怒慢慢往下压，变成更深的疲惫。
“那你现在来见我。”
“是想干嘛。”
“想让我原谅你？”
“不。”
“我来见你。”
“是想记清楚一件事。”
“以后如果有人在文章里写——”
“‘某工程师动规则，害某用户走投无路’。”
“我至少可以对那句话说——”
“‘我见过他。’”
“‘我知道那不是全部真相。’”
“这些话可能没什么用。”
“但对我来说。”
“这比永远坐在办公室里只看投诉编号强。”
男人看着他，眼里第一次多了一点困惑，像是在问——“你到底是哪一类人”。
【——你刚才那段话。】
系统说。
【——对他来说，可能只是“有点奇怪”。】
【——对你来说——】
【——是另一笔账。】
咖啡馆门被人推开，有孩子的笑声和外面的冷风一起涌进来，打断了两人之间那股压抑。
男人低头翻了一会儿自己的欠条，终于抬头说了一句：“那你觉得——”
“我还有机会翻身吗？”
“你说实话。”
“别再跟我讲什么系统算法了。”
“讲你的看法。”
“你觉得我还能出去吗？”
这个问题，远比“你站哪边”难回答。
【——如果你说“能”。】
【——你在骗他。】
【——如果你说“不能”。】
【——你在压死他。】
【——你只能说第三种。】
系统道。
“我觉得——”
林霄慢慢道，“如果你现在还能问这个问题。”
“说明你还没完全掉下去。”
“你现在踮着脚。”
“脚踝已经在水面以下了。”
“再往下，两步。”
“就没了。”
“我不是社会学家，也不是心理医生。”
“我只能从数字上说。”
“以你现在的收入和负债结构。”
“如果你继续信那些“翻本课程”。”
“继续借新的去还旧的。”
“继续指望某个一夜暴富的机会。”
“那你没了。”
“如果你咬牙停下来。”
“就算接下来几年都很难。”
“你起码还在岸上。”
“这是唯一的区别。”
“至于你妈的病。”
“你孩子的学费。”
“我帮不了你。”
“我连我自己都帮得很勉强。”
男人盯着他看，终于把视线移开。
“你知道吗。”
他轻声说，“那篇报道里——”
“把你写得好像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说你什么“愿意被审查、愿意记账”。”
“我那天看到那段。”
“突然有一点点羡慕你。”
“因为你至少知道你自己在干嘛。”
“我现在每天起床。”
“第一反应就是——”
“我今天又要被谁骂。”
“被谁要钱。”
“被谁提醒我有多失败。”
“我连自己是谁。”
“都快搞不清楚了。”
他苦笑了一下：“你放心。”
“我不会原谅你。”
“但我也不打算再上网骂你。”
“没意义。”
“那些骂的文字。”
“不会替我还一分钱。”
“我现在只知道一件事。”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再往下两步就没了’。”
“我回去会把它写在纸上。”
“贴在门上。”
“提醒我自己。”
“以后再遇到那些“翻本机会”的时候。”
“先看看那几个字。”
“看看我还要不要再往下走。”
【——你收回了一点点。】
系统说。
【——不是收回名誉。】
【——是收回一点他对“自己命运完全失控”的认知。】
【——以后有人去找他做“证人”。】
【——他嘴里说出来的，未必是他们想听的版本。】
“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林霄说，“非常小。”
“但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用。”
“什么？”
“我可以帮你把那家假冒合作方的行为，彻底推到我们黑名单的最前面。”
“我们这边会给出统一话术。”
“你以后再接到他们的电话。”
“可以直接回一句——”
“‘你们在某某平台那边被标记为高危’。”
“然后挂掉。”
“这样他们再吓你。”
“心里也会发虚一点。”
男人愣了一下，嘴角抽了下：“你这算是——”
“给我发了一张“骂人的通行证”？”
“算是。”
“那行。”
“这件事上。”
“我占你便宜了。”
“剩下的那些。”
“我们扯平。”
他站起来，把文件袋抱在怀里。
“你不用送我。”
“你这脸。”
“看多了我会想起你那篇报道。”
“心情会变差。”
“我现在，得省着点心情用。”
——
男人离开后，咖啡馆恢复嘈杂。
林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你今天这趟。】
系统说。
【——对整个恶意账本来说，只是一条不起眼的注记。】
【——对你本人来说——】
【——是一个很重要的校准。】
“校准什么？”
【——校准你到底在跟谁对抗。】
【——不是“所有骂你的普通人”。】
【——而是那些站在他们背后，把仇恨往你身上推的人。】
“猎手。”
【——是。】
【——你可以讨厌那个人。】
【——可以被他的话刺痛。】
【——但不要把他当成你的敌人。】
【——你的敌人，是那些给他喂故事的人。】
“那就——”
“继续写他们。”
——
晚上回到家，他打开恶意账本，在新的一条里写：
＞ 【栽赃 002：用户投诉“被系统抛弃”事件。】
【对象：某高压力用户，曾被假冒合作方诱导。】
【过程：因延迟策略及自身犹豫，中止一次高危操作；后因负债压力及资金困境，将系统视为“最后一扇门”。】
＞ 【对话记录（自述概括）：】
【他问：你站哪边？】
【我答：我站在我能看的那块。】
【那块里面，有他，有更糟的人，也有拿我们名义吃人的机构。】
＞ 【结果：】
【对方仍认为自己被“挡路”。】
【但对“再往下两步就没了”这句话产生记忆。】
【未来被当作“证人”时，可能给出更复杂的陈述。】
＞ 【备注：】
【我不能决定谁原谅我。】
【我也不能让所有“被挡的人”不恨我。】
【我能做的，只是尽量让那些被恶意推向我这边的人知道——】
【我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你在给第二枚栽赃“减速”。】
系统说。
【——他们希望通过一个个“你害到的人”，加速你的形象滑向“危险”。】
【——你现在做的，是逐个打散这些“证词”的单一方向。】
【——这很累。】
【——也很慢。】
【——但这就是你选择的路。】
“路很窄。”
“至少——”
“还在往前。”
窗外夜色压下来，楼宇间的灯光像一格格被点亮又熄灭的方块。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黎渊的消息：
＞ 【那篇《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我讨厌的那种人》写得怎么样了？】
＞ 【记得不要太“高尚”。】
【多写一点你现在这种疲惫。】
【那才是真实的。】
林霄看着这行字，笑了一下，回过去：
＞ 【今天先补了另一条。】
【写的是：】
【“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我的故事去压一个绝望的人。”】
【“我希望那个绝望的人，至少看过我亲自说的那一份。”】
＞ 【明天继续。】
【——第二枚栽赃还在路上。】
系统说。
【——你这章写的，是“你不让它一路顺风”。】
【——接下来——】
【——还会有第三枚、第四枚。】
【——暴雨不会因为你今天这点事就停。】
【——但你已经——】
【——学会在雨里走路了。】
“那就继续走。”
他合上电脑，将账本留在屏幕上，光标在“下一条记录”的地方闪烁。
还没写。
已经准备好。
——
第二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