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晓号”如同闯入巨兽脏腑的微光,被“枯萎王冠”星域无处不在的、粘稠如沥青的幽暗彻底吞没。舰桥主屏幕外的景象光怪陆离,不再是虚空,而是扭曲的光影漩涡、破碎的星体残骸、以及如同血管般脉动的暗红色能量乱流。探测器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尖锐警报,显示着外部环境的极端恶劣:重力场变幻无常、辐射水平爆表、空间结构脆如玻璃。
“导航系统完全失效!惯性指引受到强烈干扰!我们像是在一个不断改变形状的迷宫里!” 山猫的双手死死握住操控杆,额头青筋暴起,凭借几十年在死亡地带边缘挣扎练就的直觉,操控着舰船在巨大的引力陷阱和能量漩涡的缝隙间艰难穿梭。每一次规避都惊心动魄,舰体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护盾能量下降速度超出预期百分之三百!这里的辐射和能量乱流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李薇紧盯着科学官控制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滚落,她的脸色苍白,“必须找到相对稳定的区域,否则我们撑不过六个标准时!”
王大明穿着那套新纪元的外骨骼装甲“堡垒”,如同铁塔般矗立在舰桥入口,面甲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仿佛随时会有怪物从扭曲的光影中扑出。装甲的幽蓝能量场在恶劣环境下微微波动,提供着唯一的安全感。
叶火站在舰桥中央,闭着双眼,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胸口的护符之上。在这里,林尘的意识碎片异常活跃,那微弱的波动不再是简单的指引,而是化作一种强烈的、带着急切与警告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指向这片死亡迷宫的某个深处。同时,另一种更古老、更悲怀的呼唤——来自“零”的意念,也时断时续地传来,与林尘的波动交织、共鸣,变得越来越清晰。
“跟着感觉走,山猫。”叶火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她甚至能“看到”前方一片看似危险的引力乱流中,有一条极其短暂、但相对稳定的“缝隙”,“左转17度,俯冲30秒,然后全力拉升!”
山猫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信任叶火的直觉。舰船以一个近乎自杀的角度冲入那片流光溢彩的漩涡边缘,在即将被撕裂的瞬间,又险而又险地挣脱出来,冲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布满巨大星舰残骸的“浮尸带”。
这里仿佛是星际战争的古战场,无数大大小小、来自不同时代的舰船残骸静静地漂浮着,有些上面还残留着巨大的爪痕或能量武器熔穿的破洞,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
“这里……像是个坟场。”王大明沉声道。
突然,李薇发出一声惊呼:“检测到微弱的、有规律的能量信号!来源……就在前方那艘最大的、像是旧时代殖民舰的残骸内部!信号特征……与数据库记载的破晓堡垒紧急信标有百分之七十三的匹配度!”
破晓堡垒的信标?难道有幸存者?
“零”的呼唤也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晰,源头赫然指向那艘殖民舰!
“靠近它!小心戒备!”叶火下令。
“希望破晓号”缓缓靠近那艘长达数公里、早已失去所有动力、船体上有一个巨大贯穿伤的殖民舰残骸。信标信号正是从贯穿伤的深处传来。
“无法直接 docking(对接),结构太不稳定。需要EVA(舱外活动)。”山猫评估道。
“我和大明去。李薇,你留守舰桥,监控周围环境,保持通讯畅通。山猫,随时准备接应。”叶火快速分配任务。她穿上另一套新纪元外骨骼,检查了能量弩和腕盾。王大明则提起了他那把经过改装、现在可以充能的重型砍刀。
两人通过气密舱,利用推进器,飞向那个巨大的伤口。靠近后,更觉震撼,金属断面扭曲狰狞,边缘还残留着晶体化的痕迹,仿佛被某种极高能量的攻击瞬间汽化。
进入残骸内部,光线骤然暗淡,只有头盔射灯的光芒在无尽的黑暗和尘埃中划出孤寂的光柱。内部结构破坏严重,到处是凝固的黑色血迹、散落的个人物品和冰冷的尸骸。空气早已泄露,死寂得可怕。
护符的波动和“零”的呼唤在这里强烈到几乎实质化,指引着方向。两人在迷宫般的走廊和破裂的甲板间穿行,向着舰船深处前进。
突然,在路过一个像是舰桥观测台的区域时,叶火猛地停下脚步。护符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感!她抬头,看到观测台巨大的、已经破裂的观察窗外,远处的黑暗虚空中,隐约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骷髅头般的星云轮廓,其“眼眶”位置,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枯萎王冠……”叶火喃喃道,那个星云的形状,正像一个巨大的王冠。而“零”的呼唤,似乎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
就在这时,王大明的装甲探测器发出急促的警报!
“有生命体征信号!微弱……很多个……正在快速接近!”他低吼一声,砍刀瞬间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叶火立刻举起能量弩,腕盾激活。两人背靠背,警惕地望向黑暗的走廊深处。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密集。紧接着,在头盔射灯的光芒边缘,出现了无数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紧接着,一群形态怪异、如同放大版的尸蹩、但甲壳上覆盖着诡异能量纹路的生物,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似乎被活人的气息吸引,发出了尖锐的嘶鸣!
“是变异体!这里的辐射和诡异能量催生出来的东西!”王大明怒吼一声,挥刀劈向最先扑来的一只,充能砍刀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其斩为两段,绿色的粘液四溅。
叶火冷静地扣动扳机,能量箭矢精准地射穿一只试图从天花板扑下的变异体的头颅。但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而且速度极快,悍不畏死。
“不能缠斗!向信号源冲!”叶火一边射击一边喊道。
两人且战且退,沿着护符指引的方向奋力冲杀。外骨骼装甲提供了强大的力量和防护,能量弩和砍刀高效地清理着挡路的怪物,但怪物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
终于,他们冲进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大型舱室,舱门早已损坏。叶火反手射出一支带有粘性能量的箭矢,暂时封住了入口,但怪物们正在疯狂地撞击着门框。
舱室的中央,有一个破损的控制台,控制台上方,悬浮着一个散发着微弱白光、不断旋转的、拳头大小的正二十面晶体——正是那个微弱的信标源!而晶体下方,控制台的屏幕上,正显示着一段不断循环的、残缺的日志影像,记录者是一个面容憔悴、穿着破晓堡垒研究员制服的中年男子:
【……这里是殖民舰‘远航者’号科学官哈里斯……我们误入‘王冠之眼’辐射区……舰体被未知能量攻击……大部分船员遇难或……变异……】
【……我们发现了一个……前代文明的遗迹……一个巨大的……信号发射塔……它还在运行……发射着某种……召唤信号……】
【……不能靠近……塔里有……活着的东西……或者说……是某种意识的集合体……它在吞噬一切……‘零’……它自称‘零’……它在呼唤……同类……】
【……我们试图关闭发射塔……但触发了防御系统……所有人都……我也被感染了……时间不多了……】
【……后来者……警惕……‘王冠之眼’是陷阱……‘零’不是希望……是……】
日志到这里戛然而止,哈里斯科学官的脸在屏幕上扭曲、模糊,最终消失。
“零”是陷阱?一个吞噬意识的集合体?叶火心中巨震,这与埃兹拉·零日志中提到的“意识载体”似乎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胸口的护符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光芒!林尘的意识碎片传递来一股强烈无比的、混合着极度恐惧和警告的意念!几乎同时,叶火感到一股冰冷、浩瀚、充满贪婪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潮水般从船舱深处涌来,锁定了她!锁定了她胸口的护符!
是“零”!它发现他们了!
“快走!”叶火厉声喝道,一把抓起那个仍在发射信标的晶体(这或许是关键证据),同时对着通讯器大喊:“李薇!山猫!准备紧急撤离!我们被发现了!”
封住入口的能量粘胶被冲破,潮水般的变异体再次涌来!而比变异体更可怕的,是那股迅速逼近的、无形的恐怖意念!
王大明挥舞砍刀劈开一条血路,叶火紧随其后,能量弩连连点射。两人朝着来路亡命狂奔。身后的舱室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中苏醒!
希望破晓号上,李薇看着传感器上那个突然出现的、无法形容的、能量级别高到离谱的信号源正从殖民舰深处快速升起,脸色煞白。
“舰长!有超巨型能量反应从残骸内部出现!正在快速上升!我们被锁定了!”
山猫猛地推动操纵杆:“收到!准备接应!所有引擎过载准备!”
死亡危机,瞬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