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你从司空长风那里听说,昨夜,尹落霞没在自己的住所。
事实上,自从良玉榜颁发那日起,好像就没人见到尹落霞了。
只是那时候你们忙着南宫春水告别一事,无暇多顾。
“我哥呢?”你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问道。
百里东君去找尹落霞了,尹落霞又不在,那百里东君去哪里了?
司空长风挠挠头,“一大早,我听到有人说,东君去城门口了,说是有故人相寻。”
故人?
你心头一跳,一个模糊的念头电光火石的闪过,来不及细想,你身形一晃,已经飞快掠向城门,留下一句:“我去看看!”
城门外,一辆华贵典雅的香车静静停驻。珠帘微垂,隐约可见车内一道窈窕倩影。车旁骏马神骏,蹄踏轻尘。
是她!
虽然你从未见过她,此时此刻,却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正是你曾经无数次听百里东君提起过的,仙子姐姐。
那个无数次出现在百里东君的描绘里、承载了他整个少年憧憬的,仙子姐姐。
你曾在无数个夜晚,听他醉眼朦胧地讲述那个约定:待他名扬天下,仙子自会踏云而来。
如今,良玉榜首,名动江湖。她,如约而至。
你在城门高大的阴影下悄然驻足,屏息凝望,内心叹道,来的还真是时候,正好让哥哥一口气把心事,直接解决。
百里东君立于马车前,身姿挺拔如松,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阳光洒落,在他肩头镀上一层淡金。他沉默着,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又像是在与过往漫长的等待做最后的告别。
良久,他才开口道:“好久不见。”
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宁静。
“是好久了。”马车里传来女子好听的嗓音:“久到曾经的那个傻小子,已经成长到足以守护一方的雪月城主了。”
百里东君似乎笑了笑:“我拜师李先生,以七盏星夜酒大胜了碉楼小筑的秋露白,如今又已经登上良玉榜的榜首,可算得上是名扬天下么?”
“自然算。”女子轻声应道:“所以今日我来了,来这里,履行我的承诺。”
百里东君伸手,接了片天上飞舞的落英,叹道:“那日初见,景色也如今日这般好。姐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我,叫玥瑶。”女子轻声道。
“玥瑶…”他点点头,很是满足的叹道:“真好,原来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是个这么美丽的名字。”
玥瑶笑道:“百里东君,我此来雪月城,你可否,请我喝一杯酒?”
“姐姐想喝什么酒?”
“风花雪月。”
百里东君似乎没想到,“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听起来,便是个浪漫的酒,我…还没有酿过。”顿了顿,他语气带了几分坚定:“但是这第一杯,我想,酿给我喜欢的人。我请姐姐喝别的吧。”
城门阴影下的你,唇角悄然弯起来。
看来,虽然昨晚上没找到落霞师侄,但是,这不妨碍百里东君想清楚、看明白自己的心。
玥瑶沉默片刻,没有追问。
百里东君继续道:“我设想过无数次今日的场景,我该手足无措,我该心花怒放,我该欢喜的拔剑醉舞一曲,可当这一刻真正的来了,我却只想说,你好啊,仙子姐姐。”
“虽然你从没有回应过我,虽然我这么说有些自恋,但我曾经坚定的以为,你我重逢的这一刻,就是我们故事的开始。”
他声音微微一顿,带了几分平静与释然,道:“可我没想到这一刻,却是我们故事的结束。”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应该说…是真正地喜欢上了一个人。”百里东君语气变得温柔缱绻:“那个人还问我说想不想见到你,我和她说我想。”
他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坦荡,笑道:“不过只是…单纯地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完成一场萍水相逢,却让我牵挂多年的约定。”他释然的笑了笑:“我手上的这杯酒,叫过早,是我回到天启城,酿的第一杯酒,我请姐姐喝这个吧!再见啦,仙子姐姐!”
你在城门处听得面红耳赤,却津津有味。
太劲爆了!!!这可比话本子里写的真实多了,但是因为主人公是百里东君,又有种熟人作案的赧然感。
戏唱到这里,也就该散场了,你垂了垂眼,转身准备离开,内心还在思索,落霞师侄去哪里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带着一丝清冷,一丝促狭,清晰的响在你们耳边。
“百里师叔!”
你和百里东君的脚步同时顿住了。
珠帘轻响。
一只纤纤玉手探出,马车的帷帐缓缓被掀开,露出一张美丽却熟悉的脸庞。
玥瑶…不…尹落霞!
她的声音,与方才那仙子姐姐的声音如出一辙,清冷如月,可眉宇间的神韵,唇角勾起的弧度,正是你熟悉的落霞师侄的样子。
她轻盈的跃下马车,走到有点呆若木鸡的百里东君面前,微笑问道:“怎么了,师叔?”
“刚重逢…就急着要走啊?”
玥瑶是尹落霞…?
不对!
应该说,尹落霞…是玥瑶!
原来…这就是她掩藏的秘密。
你曾经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豁然开朗,内心深处却涌起更加复杂的心情。
兜兜转转,百转千回。
哥哥的心上人,原来一直都是那个仙子姐姐。
他年少时惊鸿一瞥的白月光,他如今情根深种的心上人,竟然是同一人。
缘分这件事,还真是妙不可言。
你与赶来听了半段的司空长风对视一眼,甚是感慨。
他虽然没听完整,但也理解了个大概,惊讶褪去,也只剩欣喜与感慨。
雪月城…真不愧这个名字。
就是得发生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