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壶酒顿了顿:“看起来,二人平分秋色,实际上,宋燕回已经黔驴技穷,而叶鼎之,却还未尽全力啊。”
你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屏住的呼吸终于松开,胸口像是卸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
温壶酒抬眼,好奇道:“小楹楹,你这么在意输赢干什么?江湖上的争斗,本就没个定数。”
你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像堵着团湿棉絮。
是啊,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束发的木簪让你想起故人,还是他挥剑时剑穗翻飞的模样,像极了你记忆里云云哥应该有的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或许,是他每次出剑前,那双淬雪般的眸子里总会闪过的、近乎执拗的清亮,让你忍不住想看见那样的光芒,能多亮片刻。
场中又是一声脆响,宋燕回的长剑已现颓势,叶鼎之赢了。
你彻底松了口气。
宋燕回果然不是他的对手,败下阵来,无双城的人有些恼怒,可这么多人看着,也无可奈何。
叶鼎之自信一笑,就要去取那不染尘。
正在此时,一直在你身旁的百里东君忽地把酒一扔,飞身上了台,迷迷糊糊道:“我!也要取剑。”
你头顿时一疼。
现在能去把百里东君拉下来吗……他喝的迷迷糊糊的,怎么去取剑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视线落在对面的叶鼎之身上,神色复杂。
温壶酒神色和你一样,咬牙切齿:“我现在还来得及把那臭小子拽下来吗?”
“好像来不太及。”你沉默下去。
叶鼎之闻言挑了挑眉,剑眉微扬之间透露出几分少年意气,“哦?敢问阁下是?”
百里东君喝了一口酒,把葫芦一扔,醉醺醺道:“百里…东君!”
那一瞬间,叶鼎之的神情似乎变了。你一直在看他,因此这点他刻意隐藏的变化被你看的一清二楚,那是一种错愕,震惊,复而带着惊喜。
是的,惊喜。
“不是要取剑吗?” 他收剑而立,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的火星,“你的剑呢?”
百里东君举着酒葫芦的手顿在半空,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领口,打湿了半片衣襟。“啊?剑... 我没剑啊...”
他眨了眨眼,醉意朦胧的眸子里满是茫然。
温壶酒捂着额头蹲下身,指缝里漏出闷响:“丢人... 真是丢尽百里家的脸面!家门不幸啊!”
高台上的百里东君神色迷茫,却定定的看向台下的你,扬起个明媚的笑容:“阿楹,借剑一用!”
叶鼎之的目光骤然转向你,像被磁石吸住般定在原地。方才剑影交错间只瞥见个模糊身影,此刻细看才发现,记忆里总爱拽着他剑穗跑的小丫头,已长到能被风掀起裙裾的年纪。柳叶眉弯如初春新柳,双眼仍含着当年的清亮,只是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沉静。发间银簪折射几缕颜色,将侧脸轮廓描得愈发清丽。
他喉结微动,握着剑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小阿楹,原来真的是你。
酒铺一见,他还以为是重名,未曾想缘分,竟然如此妙不可言。
你正无奈地看着醉醺醺的百里东君,压根没察觉那道灼热的目光。
微微一叹,还是从腰间抽出了引月,其实你个人觉着,百里东君也许还是更适合邀星,只是你出门只带了引月,就让他凑合一下好了。
身旁的王一行从方才已经弄明白你们的身份,他挑挑眉,按下你胳膊,认真道:“阿楹姑娘,还是别用你的剑了,引月,有些太引人注目了。”他把方才取的剑猛地向台上一扔,“用这把!”
你想了想,也不再坚持,转头问神色有些凝重的温壶酒道:“舅舅,哥哥有胜算吗?”
“没有。”温壶酒答得痛快。
转身扭头看你,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好像已经上脸了。
他猛地睁大双眼:“小楹楹,你脸怎么这么红了?”
你呆呆的摸摸脸:“有吗?”
“很有。”温壶酒严肃道:“坦白从宽,方才那剑酒,你喝了到底多少?”
你心虚的眨眨眼:“就...就是舅舅给我的那一小杯啊...”
“不可能!”温壶酒愤愤:“我都算好了,你的酒量那一小杯绝对不会上脸,你是不是又从百里东君那里偷喝了?”
你软下声音,扯着温壶酒袖子:“就一小口一小口,而且我没醉啊舅舅,我清醒得很!”
温壶酒一肚子气,又不能对你发出来,小姑娘喝了几口酒,粉面透红,一双眼睛波光潋滟的,他重重哼一声,道:“以后,长辈不在身边,不许喝酒。”
“听到了没有!”
他说完,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用十分凶狠的眼神把他们都瞪了回去,他这个舅舅还在呢,这群人就这么肆无忌惮,以后看来得把自家小外甥女看的更紧一些。
好不容易养的一朵花,才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帮牛粪!
王一行瑟瑟的缩了缩脖子,“温前辈,您方才有些吓人。”
温壶酒皮笑肉不笑:“你要是再看小楹楹,我能更吓人。”
王一行立马扭回头,你无奈:“舅舅,别板着脸了,我怎么感觉,场上局势...不太对劲呢。”
百里东君醉醺醺的,摆弄了几下剑,叶鼎之宠溺看你和温壶酒的互动,目光从你身上移开,看向对面百里东君,轻笑:“你都不会用剑,怎么取剑?”
他说完,手中剑已然出手,凌厉剑气直冲百里东君而来,百里东君偏头躲过,手中剑挡住叶鼎之攻势,可叶鼎之没给他太多时间,第二剑接踵而至,百里东君并不出剑反击,而是一路躲逃,轻功三飞燕也算是身姿飘逸,但还是被叶鼎之找到了机会,两人手中之剑重重抵上。
你忍不住皱眉,但又舒展开,叶鼎之虽然攻势较为猛烈,但并未下死手,分寸掌握的很好。
叶鼎之反问:“你为什么不出剑?”
百里东君迷糊:“剑?我会剑术吗?”
你捂脸,真想把百里东君这副样子画下来,让他看到不知会作何反应。
叶鼎之似乎也笑了,但下一秒,百里东君忽然眨了眨眼:“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会剑术的。”